拿魔導書支開了凱瑟斯,伊克索爾轉身回到他的神殿之中,揮手開啟一扇厚重的石門,走了進去。
那是一間不大不小的密室,有窗戶和窗簾。那窗戶後面掛著一副畫框,明媚的陽光正從那副畫框中透過窗簾照進屋裡。
屋裡的書桌上,擺著紙筆和書籍。幾本古舊的魔導書正發出微弱的蜂鳴聲,但卻在伊克索爾走進屋裡的那一刻瞬間停了下來。
他站在窗前,看著那幅畫,陽光照亮了伊克索爾蒼白的面龐,刻進了他臉上每一道細微的皺紋裡。
“那是...四萬年前,不,九萬年前,對嗎?”
他表情呆滯地問道。
可屋裡除了他以外,連個人造人都沒有。
“九萬年前。”
典獄長那標誌性的乾澀嗓音在伊克索爾的腦海中傳來。
“啊,是九萬年前...原來你還記得,你他媽的。”
“誰又能忘記呢?”
“是啊,誰又能忘記呢...”
伊克索爾痴痴的望著那幅畫,直直看向遠方,看向那太陽落山的地方。
他彷彿又回到了那個世界。
那個...典獄長曾誇下海口,信心滿滿覺得能夠拯救下來的世界。
他抬手點了一下牆壁,一扇木門緩緩浮現。伊克索爾伸出手,轉動門把手來到了那幅畫的裡面。
這裡似乎正處於秋季,略帶溫熱的微風拂面而過,他的身邊是一片廣袤無垠的麥田沐浴在黃昏的琥珀色霞光之中,宛如一塊巨大的金色綢緞鋪陳在大地之上。
金黃的麥穗隨著微風輕盈搖曳,彷彿在低聲細語,講述著豐收的故事。每一顆飽滿的麥粒都在夕陽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與天邊那一抹深紅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伊克索爾畫框中的那幅流光溢彩的畫卷。
他呆呆的望著遠方那將沉未沉的夕陽,再過五天,這個世界就再也看不到那夕陽升起的時刻了。
當時,伊克索爾穿過傳送門,來到了那個世界。那裡五穀豐登,人們也安居樂業,但貪婪和殘暴還是找上了他們。
鄰里之間明爭暗鬥,刨了他種的田、砍了他種的樹...
“此乃嫉妒。”
這樣的暗中使壞,逐漸發展成了面對面的拳腳相向。
“此乃暴怒。”
一些田地稀少的人漸漸的食不果腹,而另一些,則趁機搶奪了他們的田地,擴充自已的財產。
“此乃貪婪。”
那些坐擁大片田地的人,盆滿缽滿,普通的食物已經滿足不了他們的需求,他們要求...更多。
“此乃暴食。”
那些人吃的大腹便便,鄙夷的盯著路旁骨瘦如柴的流浪者們。
“此乃傲慢。”
一部分人因自已不用親自勞作而竊喜,躺在華麗的寢室之中坐收漁利。
“此乃怠惰。”
另一部分,則不再滿足於自已的妻子。
“此乃色慾。”
也正如伊克索爾預料的那樣,七大罪在人間滋生的同時,天啟也隨之而來。
征服的慾望在人們的心中埋下了種子,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已長成根深蒂固的大樹,遮蔽了理性的光。
鐵匠鋪不再只滿足於打造農具,而是開始研究更加鋒利和趁手的東西——刀劍。
領主們也不再將自已的目光侷限於本土,轉而開始覬覦他人的財富。
終於有一天,伊克索爾在他所處的城鎮裡看到了領主徵兵的告示。
礙於自已異界訪客的身份,他不便暴露自已強大的力量,只是靜靜站在附近,看著這些城鎮的下一步舉動。
果不其然,臨時徵召的所謂“軍隊”被派去掠奪附近小城的財產,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征服騎士從白霧之中現身。
伊克索爾看著那騎士騎著白馬,踏過人們的屍體,將銀白色的箭矢深深插入那些發號施令者的腦髓之中。
癲狂與瘋魔逐漸佔據了他們的大腦,最後一點人性也被天啟奪去。
血紅色的天空預兆著...
預兆著那下一位騎士的到來...
戰爭。
隆隆的鼓聲低沉而又恐怖,大地都彷彿在顫抖著、畏懼著他的到來。
那些早已死去的人們再次爬起,而這一次,卻是為了戰爭騎士效力。
痛覺,是留給活物們的。
刀劍劈砍在戰爭騎士的先頭部隊身上,但他們沒有一點退縮的跡象,反而頂著穿身而過的武器,將自已手中的利刃刺向那些勇士們。
哀嚎聲過後,是遍地的屍首。
而戰爭騎士的先頭部隊走過後,是數量更加龐大的軍隊。
勇士們的靈魂死於戰爭,因而被戰爭騎士所禁錮,它們敲不開冥界的大門,反而被燒的赤紅的鎖鏈束縛,捆回了它們生前的軀殼之中。
哪怕利刃穿身而過,它們也再也感受不到痛苦,眼中也只剩下了唯一的目標——前進,永無止境的前進。
只為了...勝利...
戰爭騎士麾下的軍隊是每一位領主的夢想,但當它作為敵人的時候,卻是每一位領主的噩夢。
領主們手下的軍隊越打越少,戰爭騎士的軍隊卻越來越多。
眼看著這群死者組成的大軍如潮水般淹沒了一個又一個的城鎮,伊克索爾見到了一顆漂浮在半空的金屬球體。
前端的圓形發光處閃爍著,似乎在辨認伊克索爾的身份。
半晌,一個乾澀的聲音投射進了他的腦海,那正是典獄長的聲音。
這個金屬球體詢問伊克索爾,是否想要幫助這個世界,伊克索爾猶豫了。
他本不該幫助這裡,即使將它救下,天啟也還會因為原罪的積累而再度歸來。
屆時,自已的努力也將付之一炬。
那金屬球體靜默了一會,試探著問道:“那...或許,可以把它視作一個實驗?”
“實驗?什麼實驗?”
“一個也許可以當做對付天啟騎士的實驗。”
典獄長向伊克索爾展示了自已的世界所研發出的那個機器,所需的能量雖然極為龐大,但的確將天啟四騎士帶去了一個他們無法適應的地方。
在那裡,日月無光,天幕如同潑墨般黝黑。
“那就...試一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