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巷口巷尾
“不想被打就趕緊滾。”
少年嗓音低沉,似有沙礫在裡面一般。
鄭八新蹲在原地,看不遠處的他也要抬頭。
他看起來好高。
這居然是她的第一想法,然後鄭八新下意識側頭去看和自已一個水平線上的梁紫期。
梁紫期也在往巷口看,眼中隱隱約約有一些好奇,看不真切。
“你腦殘粉怎麼這麼多啊?”文七月扶額吐槽了一下,看向地上的梁紫期,臉上滿是無語。
回回搞她都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梁紫期無奈地聳聳肩。
周圍的男生都不善的盯著薛樂一。
文七月一臉不耐煩: “我說同學,你英雄救美也看看情況行不行,我們七八個人你打得過嗎你就進來。”
“我沒說是我打啊。”薛樂一語氣輕飄飄的,隨後從兜裡掏出手機,將手機頁面在眾人前晃了晃,那裡赫然已經是在通話中。
有兩個男生正伸長脖子去眯眼看那上面顯示的名字是誰,薛樂一又把手機收回來對著麥。
“主任你聽見沒有呀,就在門口右拐小巷這兒。”
薛樂一笑得有點痞,這時有些人已經認出來他了,在人群中嘀咕。
“他是不是就是薛樂一來著?”
“啥,之前被通告那個?”
文七月聽得一頭霧水: “誰啊?你們說的這是。”
有人根本不吃薛樂一這套,長得壯的一男生語氣非常不屑,朝著薛樂一喊: “我不吃你這套把戲,你隨便給個人打個電話就能嚇著我們?你看電視劇看多了吧。”
薛樂一挑了挑眉,毫不在意地點開了擴音,倏然間一個熟悉,令人聞聲喪膽的聲音從手機裡
傳出來。
“知道了馬上來哈馬上來。”
教導主任前面說什麼沒聽清,因為薛樂一點了擴音這句話猛然放大。
現場的氣氛一下就轉變了。
“臥槽那絕對是主任的聲音。”
“我靠她馬上來了?”
“臥槽……”
眾人面面相覷間都在彼此眼裡看到了忌憚,用眼神交換意見。
走不走?
走吧……
走?跑啊!!
說那時遲那時快,七八個人霎時間爭先恐後衝出了巷子,還有人嫌薛樂一在中間擋路直接給他撞開了。
文七月急得在後面大喊: “你們走了我可不開錢的啊!”
走得慢的一男生看文七月在原地沒走的意思,直接拉過還在無能狂怒的她就往巷口跑: “一會兒要是被主任抓到了,天皇老子來了都沒用!”
薛樂一也沒攔,讓開了條道讓他們跑。
等人走了他又舉起手機對著教導主任喊: “主任你聽見沒有呀?他們都跑了,你不用來了,抓不到。”
電話那頭的主任疑惑又大聲的啊了一聲: “跑哪兒了?”
“不知道啊,你往馬路那邊找吧。”
說完薛樂一就結束通話了。
梁紫期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因為剛剛跪著,現在站起來發現校服上膝蓋的位置灰覆了一片。
“謝謝,你叫……薛樂一?”
鄭八新也跟著梁紫期站了起來,看她說到薛樂一三個字的時候思考了一會兒,應該是剛剛聽那些男生說的。
薛樂一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反而說起剛剛發生的事。
“其實剛剛你不應該激怒她,不知道她還會做什麼,你們又積怨已久,你不佔優勢。”
他看著梁紫期,感覺就像一支美麗又脆弱的花。
“看你長得漂亮,應該更愛惜自已的羽毛,這樣得不償失,你比我想象中的更蠢一點。”
聽得出來這就是薛樂一的心裡話,他居然完全心裡想的什麼就講什麼。
梁紫期如墨般的頭髮此刻披散下來,經過剛剛的鬧劇,更是有些亂糟糟的,有一處還因為剛剛烤冷麵的油漬有些發亮。
但她的背無論何時都是挺直的,就連剛剛被壓著,身姿也沒有鬆下來過。
她聽到這話不怒反笑,黑寶石一般的眸子瞥了薛樂一一眼: “那我應該求著她?或者息事寧人?我不是聖母也沒有治癒反派的癖好,你是不是日子過得太好了?”
她說著用手去梳了幾下頭髮,然後用手腕上隨身攜帶的黑皮筋紮了個低馬尾,鄭八新就站在她旁邊,最後一圈頭髮繞出來時一陣薰衣草香短暫地進入她的鼻腔。
薛樂一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眼睛不自覺往上方轉: “嗯……也可能是日子過得太差了,那她之後不是會再找你嗎,你又再被扇幾巴掌?還是更嚴重點……”
他話說一半,隱去了後面的內容。
鄭八新聽說這種有錢人之間的權利鬥爭是很激烈的,有時候連自已的孩子都是自已局裡的棋子。而為了更大的利益,犧牲幾個也是他們可以接受的。
上層階級看到的利益或許比人命還重要,比親生骨肉還重要。
梁紫期不知為何笑了一聲,她眉眼稍彎,說出的話坦然無比: “我不怕死,但我不會輸,我要的東西就絕不可能讓。”
外面的風從巷口穿進來,兩人的校服短袖微微晃動。
“你確實不是個好人,一點都不善良。”
薛樂一的聲音不知為何更沙啞了一分,他的話頓了幾秒才跟著風吹進來。
風些許吹散了打翻的垃圾桶的惡臭,梁紫期朝巷口走去,身上被靜止的那股淡香也隨著她動了起來。
聽到這話,掠過薛樂一的她又轉過頭來,她眼角清晰又勾人的笑意和身後透紅的天光一起映到昏暗巷子裡薛樂一同樣昏暗的眼裡。
“是,我是不擇手段的人,所以你要是擔心成為我的工具,就離我遠點。”
她轉過身不再回頭,消失在那一方窄窄的場景裡。
薛樂一站在原地,鄭八新在昏暗的巷子裡努力想看清他的表情。
可是哪怕湊得再近,他的五官再清晰,她也看不清楚他眼中的那抹深意。
直到薛樂一抬腳往巷口走去。
鄭八新心裡建設過了無數可能發生的場景,親吻,擁抱,牽手,她都能夠安然接受。
可為什麼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光是聽著他們的聊天,她的心裡卻有些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