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前奏
重陽節當天。
晨霧將散未散，給太陽添了幾分朦朧。像是在追思逝去的親人，向來直白熱烈的他也拿出難得的溫柔。
葉甜、柳玉寧、公良曉藍，各自坐在家裡，梳妝打扮一番，前往雨街。
葉甜剛推開房門，就被葉小鹹攔住。
“阿姊，我也想去。”
先前葉甜和宮掌櫃說全家一起去，不過是唬他的。一來想讓弓溫入局，二來也能避免她們做事時，弓溫趁機溜進她家，傷了葉姜氏。
在她的計劃裡，葉小鹹應該是陪著葉姜氏的。
“我……你知道我要去哪兒嗎？今日重陽節，指不定有什麼牛鬼蛇神出沒，聽說他們最喜歡吃你這樣的小男孩。”
……當他是三歲小孩呢？拿神話故事騙他。說不定對於宮掌櫃和弓溫來說，與牛鬼蛇神比起來，還是葉小甜更危險些。
葉小鹹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我不怕這些，我……我就是饞拔霞供了。”
說著還吞了吞口水。
葉甜心意已決：“不可以！你就留在家裡，好好照顧娘。左右是一頓飯，日後你想吃，阿姊天天帶你去。”
葉小鹹不死心：“當真不行？”
“不！行！”
“……好吧。那你注意些，別讓……咳，時間不早了，快走。”
葉小鹹臉頰微紅，推著葉小甜出了門。而後繞到屋後，單手放在唇邊，吹出獨特的呼號，叫來幻海司暗衛，囑咐他保護好葉姜氏，隨後翻牆而出，穿過街巷，隨著人群潛入光玉樓。
今日重陽，光玉樓早早開了門，準備了不少以桑菊為材料製作的糕點，免費發與路人。
看了一路黃粉白花，到雨街的時候，景色變成了一個個黑溜溜、圓滾滾的後腦勺。
柳玉寧從後面挽住她的胳膊。
“你別說，宮掌櫃雖然摳門又計較，在這種時候還是挺大方的。”
葉甜還沒答，身後傳來淡漠的女聲。
“都是搖錢樹，當然要認真對待。”
葉甜探頭看向公良曉藍。
她今日穿了一身水藍色的交領襦裙，腰處束了深玫色寬頻，顯得腰肢盈盈一握，周身散發著溫柔的氣息。
和她淡漠的表情格格不入，好像一個冷漠的靈魂鑽進了熱情的身體。
“來這麼早？不是說要隨家裡人祭祖，晚些才能回來嗎？”
公良曉藍雙手捂住腹部：“小女今日腹部不適，恐是吃壞了東西，若是不小心吐在先祖面前，怕是拂了爹爹的面子，還叫先人責怪。”
說完平靜地鬆開手。
葉甜和柳玉寧忍不住笑出聲。
“你這面無表情的演技，放現代高低要被罵上熱搜。你家裡人能信？”
“當然。他們本就不想帶我和我娘，巴不得我生病呢。”
葉甜在心中嘆了口氣。想來在公良家的日子也不好過，公良曉藍在她們面前從來沒抱怨過一次。
若是可以，葉甜也想讓公良曉藍得到應有的自由……
見她出神，柳玉寧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隨後眼睛一亮，指向巷口。
“你看！是宋菀！身後跟的是春雨樓的姑娘吧？好像仙女下凡啊！”
葉甜跟著望去，只見十位身姿綽約的姑娘坐在步輦上，晃晃悠悠地朝她們而來。許是重陽節的緣故，幾人穿的顏色都偏樸素，顏色淡淡，反倒襯得人面如花。
宋菀坐在最中間的步輦上，一身淺紫色緞面長裙，如銀河般，從身上瀉到地面，教人忍不住想上手摸一摸，是不是真有眼見的那麼順滑。
她們身後還跟著數十位小廝，手裡分別抱著半人高的銅鏡。太陽的反射下，照得幾位姑娘身披金光，真像是天仙下凡。
葉甜暗暗吐了口氣。
昨日見完莫知節，便馬不停蹄地去找宋菀。她也爽快，立刻同意在舞蹈中加上道具，還按葉甜的意思改了其中一部分。
葉甜要掏銀子，宋菀不收。
意味不明道：“你猜為什麼突然加了獻舞環節，又為什麼是我？”
答案顯而易見。
雖然不懂宋菀為什麼幫她，可也多虧了她幫忙，替葉甜省了不少麻煩。
臨走前，葉甜塞了四張銀票在她枕頭下面。
動作太慢，被老闆娘發現，嚷著宋菀偷偷接私活兒，說什麼都要取消今日獻舞。
好心辦了壞事，葉甜想幫忙，卻被老闆娘機關槍一樣的語速突突得插不上話。
宋菀勸她走，說今日定會赴宴。
之前葉甜還有些不安，現在見到人，還是完整的舞蹈隊，懸著的心終於放回了肚子裡。
等隊伍近了，宋菀差人送來一套衣裙。
“姑娘說，這是給您的。”
葉甜左右看了看，接過衣裙，轉手交給柳玉寧。
“多謝，鋪子裡有剛做好的點心，有空去嚐嚐。”
“好嘞，多謝掌櫃。”
葉甜目送一眾姑娘進了鋪子。
演員已就位。
不知道觀眾準備的如何？
“觀眾”之一的宮掌櫃，此時正躲在上鎖的隔間裡數銀票。
“該死的弓溫……一到這時候就找我要銀子，要不是看在兄長的份上，定要了他的狗命……”
被罵的人狠狠打了個噴嚏，未貼好的鬍鬚歪到一邊，像個小丑。
弓溫忍住脾氣，利落地扯下鬍鬚，重新貼在人中處。盯著鏡子審視許久，眼神逐漸暗了下來。再抬頭，目光中充斥著狠厲。充血的眼球仿若蹲了獵物三天三夜的野獸，讓對方奄奄一息還不夠，要狠狠撕碎才夠完美。
“葉朔……你猜你女兒，不，你家人，能不能撐過今晚？”
景巡與他的情緒恰恰相反。
懷著雀躍的心情，反常地起了個大早，差小廝拿來所有當季的衣服，挨個試了個遍。
紅色太豔麗，不合適；墨綠倒是沉穩，可是總覺得不是好兆頭；水藍顯輕浮，絳紫過於老成……
挑到小廝手都酸了，也沒尋見合適今日穿的衣服。
“公子……今日是去祭祖，不是去……”
“去什麼？”
去山裡當那開屏的孔雀！
“呃……沒什麼。這件湖藍色很低調，沒有繁複的花紋，襯得您膚若凝脂，身形板正，如何？”
“給我穿上試試……就這件吧！”
小廝擦了把冷汗，訕笑：“時候還早，等老爺發話了，我再來叫您。”
景巡還在對著鏡子欣賞，隨便擺了擺手。
“不必了，告訴老爺，我有其他要緊事，今天就不陪他去見祖宗了。讓他替我給列祖列宗賠個不是！”
嘴上說著賠罪，心裡卻想著葉小甜。
今日裝扮，她可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