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三院的花園處,輪椅碾過草地的聲音時不時響起。

或快或慢,有時還會停留一陣子。

輪椅上坐著一人,只是簡單梳過綁起的頭髮躺在她的右胸,上半身穿了一件淺灰長袖,大腿處蓋了張白色毛巾,長相很普通,沒有夜未央的傲,沒有漁鰩的媚,也沒有伍姍叄那般驚豔,可能扔到人群裡找起來都會很麻煩。

下半身,白色毛巾往下再看是不出意料的空空如也,這塊不大的白色毛巾像是在掩蓋她不願想起的過往。

她伸出手,一隻黑色蝴蝶落到她手上。

“漫心,大魚沒上鉤,倒有條小魚上鉤了。”

江漫心皺起眉頭,因為那隻蝴蝶受到驚嚇飛走了。

“東街的?”

“北街。”

“哦,吃幹抹淨吧,順帶整個北街一起。”

來人抖了抖,一句話就能決定小家族的生死存亡,該說不愧是江漫心嗎?

“我知道了。”

女人應了一聲,轉身快步離開了,她可不想在江漫心旁邊待太久。

江漫心看著半院子的花,也沒了興致,轉動輪椅出了門。

她剛一出大門,兩個身形高大魁梧的女人就從暗處鑽出,一左一右的走在她後面跟隨著。

“這麼肥的餌,你會怎麼做呢?”

就算知道這是坑,江虞也必須往裡跳,因為如果她再拿到這北街的籌碼,那勢力可就超過江虞了。

‘將計就計?自以為是。’

她想不到嗎?就連後續江虞以強橫之姿買下北街之後要幹什麼她都一清二楚,從一開始,江虞只要跟她作對就一定會敗!

當然,如果江虞不買下這關鍵的北街,她成功之後,可以讓江虞守著她的一畝三分地安穩的度過下半生,畢竟她對自已有恩。

但江虞不出手的話,那就不是她認識的那個江虞了。

她認識的江虞,是會為了江家壓上一切的人,包括她自已的命。

她從不懷疑江虞的能力,如果江虞真的選擇了做縮頭烏龜,那麼她對於江家將會徹底失望,會毫不留情的吞了它。

“江虞,要是沒有我,江家應該會在你的手裡聞名世界吧?”

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推動輪椅往外走。

……

三天後,公園一處偏僻的小亭子。

“介紹一下,這個就是江虞,江虞,她叫伍姍叄,是伍漆柒的小姨。”

“早就聽說伍小姐一表人才,是企業裡資料最後也是最堅固的防火牆,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哪裡,我可擔不上這名號,過譽了。”

兩人問過好後,曉已以打斷了客套,直接進入正題。

“根據剛剛你說的,她想要吃下北街,並且你不得不跟注,是嗎?”

“嗯,如果江漫心再拿下這北街,就正式擁有能夠吞掉我的本錢了。”

北街的情況極為複雜,魚龍混雜的,誰都不想要這爛攤子,但未經過大幅度開發的北街也擁有非常大的財富,但一想起它的外號卻又望而卻步。

罪惡街,偶有惡劣的殺人姦淫事件,偷盜搶劫更是稀鬆平常,當地治安也組織過幾場大清掃,但都是治標不治本,久而久之也沒人想要管這裡了。

就連高層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她想讓我拿下北街,無非就是想給我潑髒水,北街動盪不安,但凡做的事情稍微有些不正常都要被貼上黑惡份子的標籤,而治安那邊又缺個殺雞儆猴的物件。”

潑髒水,一種常見的陷害汙衊方法。

讓你說不清,道不白,就像班上有人錢丟了,而當前面的人書包全部翻看過,輪到你時卻發現在你書包裡。

潑髒水需要講究鐵證如山,說白成黑,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正當的來往記錄。

“伍姍叄可以讓這髒水潑不進來,剩下怎麼做你自已決定吧,你肯定比我懂得多。”

講實話,他不太懂這些,帶伍姍叄來也只是在書上看見過一個類似的案例。

江虞點點頭,隨後看向伍姍叄:

“謝謝伍小姐了,我欠你一個人情。”

伍姍叄驚了,江家話事人的人情,這趟就算沒有其他收穫都值了!

驚訝過後,她突然想到了曉已以,朝他看過去。

他面色如常,一隻手拿著茶杯吹涼。

她還記得初見時,他在紙上畫了個圓,說這是江虞,然後在這個圓旁邊又畫了個圓,說這是那個能和江虞分庭抗禮的女人。

接著在她們中間點了一個點。

“這是你,要想謀利,必須夾縫中生存,因為兩邊人你都惹不起。”

伍姍叄想了一下,確實是這樣。

“那你呢?”

“我?我是這根鉛筆,畫這圖的人就是我。”

吸……

她倒吸一口冷氣。

這人好大的口氣啊!在偌大的江家面前,他連粒沙子都不如吧?

但他說他和江虞認識,要是想見見她本人的話兩人就合作。

“給我點時間想想。”

她依舊保持懷疑,直到現在,江虞就在她面前,並且還對這個男生這麼客氣!

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回到現在,亭子裡除了曉已以在喝茶,其餘兩人都各有心思,皆是沉默著。

“你真的是學生嗎?”

“學生證在這,如假包換。”

面對江虞的疑問,他選擇掏出那張放在口袋裡的學生證。

江虞接過,細細翻看起來。

她從未像現在這樣懷疑過自已的眼睛,她已經察覺到了無論是誰都像是在按照曉已以給的劇本在演戲一般,荒唐的現實讓她有些不真實感。

不知道他跟江漫心誰更勝一籌?

江漫心也是個厲害人物,初起步只有一張十元紙幣不聲不響一直悶聲幹大事積少成多,放眼整個市內也少有這種人存在。

如果江家家主能夠給予一點善意,或許本就善良的她會成為未來家主江虞的得力干將吧?

如果養母沒死,最後一根稻草沒有壓下來,那她也會幸福美滿的和媽媽一起一直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吧?

但可惜,沒有如果。

這是江家自已結的惡果,江漫心的養母死於失足跌下山崖,找到時已面目全非停止呼吸。

但其實並不是失足,而是有人用力推了一下,這位兇手在被發現時說她死有餘辜,她把一個禍害帶進了江家,害得江家怪事頻出,每個人都愁眉不展。

事後查出這兇手有精神病,因為很難辦法院那邊也不想辦,乾脆打了個精神病無罪,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在事發後的第三天,這個精神病被殺了,誰也不知道是誰動的手,也不想知道,因為一個替罪羊死了也影響不到幕後黑手們的逍遙生活。

於是這件事也沒人管,治安在查了兩遍查不出來之後也放棄了,定為畏罪自殺。

非常荒唐,前嘴剛說無罪後面又說畏罪自殺,這可狠狠的打了一巴掌無能法院的臉,一時間市民暴動,法院最高負責人無奈下臺,換新。

有部分跳脫的江家人毫無理由的懷疑江漫心,並對她實施了她們自已認為的正義。

“再後來,我救了她,但也沒救到她,唉。”

江虞嘆口氣,揉了揉眉心。

江漫心以前膽子很小,連小蟲子都怕,一副爹炮樣,整天哭鼻子,要不然就是要媽媽抱。

她無法想象一個生性膽小怕事且善良有愛的人會殺人,完全想象不到。

但這是事實,當眾人趕到的時候現場只有那個精神病和江漫心,江漫心身上還沾了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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