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一樣
姜嫿末特意繞了路，避開了守衛巡邏的大門，選擇走部落裡的小道，打算從山丘背後的小路去落冬河。
也是經過這個繞路。
她看到了馴鹿部落不一樣的場景。
前方是一小段密集的洞穴，
她拉緊頭上的兜帽，放緩腳步，從容走近。
來往獸人數量不少，但都神色匆匆，有時視線落在姜嫿末身上，便很快移開，顯然她身上包裹嚴實的奇怪打扮並引起太大關注度。
更進一步而言，此刻的他們，明顯還有更緊急的事要做，這件事遠遠大過於好奇一個外來雌獸的到來。
姜嫿末挑眉，於是便開始不動聲色觀察著四周。
而她的眸子也在這期間不知不覺間沉了起來。
有的洞穴里正斷斷續續傳來咳嗽聲，在洞穴門口來回踱步的獸人神色凝重；也有獸人正在雪地裡用獸頭骨收集冬雪，然後匆忙捧著落雪與姜嫿末擦肩而過，嘴裡還著急說著：“雪來了，雪來了，快，快敷他身上，幫他降溫.....”
“求求，一定要醒過來啊…”
“咳咳咳！！！好難受。”
“堅持住啊，求求你了.....”
咳嗽聲，祈禱聲，幼獸的哭啼聲，不斷傳入姜嫿末的腦袋。
部落獸人高熱的情況比想象中要嚴重得多啊。
姜嫿末停住腳步，她微偏頭往一處洞穴裡看了一眼。
一位雄獸人正一動不動躺在草地上，臉部通紅，上身赤裸著，身旁照顧的雌獸正著急拿雪一遍又一遍往他身上塗抹，手已凍紫也全然不知，嘴裡不斷重複唸叨著獸神庇佑，一定要好起來、好起來。
像是祈求救贖般的低語呢喃，一遍又一遍砸進姜嫿末的心裡。
她眼瞼微垂，收回了目光，杵在原地的腳步。
停頓五秒後，才又重新抬步。
十二的機械聲響起：“宿主，你在為獸人擔憂。”
它用的是肯定句，姜嫿末心底擔憂的那五秒，十二能夠透過計算準確感知到。
姜嫿末淡聲回應：“嗯，這對馴鹿部落來講，是個嚴峻的考驗。”
“……”十二沉默。
直到走過集中的重災區，姜嫿末的呼吸才漸漸放緩，也許這個細節連她都沒有注意到，待十二感受到她放緩的呼吸，才忍不住復又開口：
“宿主，獸人在獸世大陸上會面臨眾多生存考驗，在這裡想要長久生存下去，要麼自身實力強悍，要麼部落能給予充分保障。”
“兩者都沒有的獸人，面對同樣的考驗時，基本只能靠機率活下去。”
“十二，我們也是靠機率才來到這個世界。”姜嫿末平視前方的道路，十二為她揭露著獸世大陸的殘酷，是想讓她不要過多擔憂獸人的生存問題。
這都是自然法則，道理她都懂，但真正看到的那一刻，又難免會有一些觸動。
但也只是片刻觸動，她認真道：“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就是為了重塑浮摩十二卷，然後回去。沒有什麼，能比任務更重要！”
有的事情，解決起來會耽誤很多時間，自然法則下，同時她也沒理由去幹預。
各自有各自的命運。
第一次見面，就挑釁她的菲娜拉，姜嫿末可以毫無顧忌回擊的直接原因，就是她根本沒想過要在馴鹿部落裡久待！
她又何必忍讓？
她本就不打算參與禿頂獸卡索說的歡迎儀式，在此之前，她便會找個機會就直接走人。
只是，她還未徹底離開這一小段密集的洞穴。
不知獸人群裡是誰高喊了一句：“巫醫大人來了!”
讓原本焦急如焚的獸人們重燃起希望，他們聽到高呼聲，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走出洞穴，來到道路中央，翹首以盼著能救她們出火海的巫醫大人出現。
眾人目光那般的虔誠且乾淨，他們高呼:“巫醫大人！巫醫大人！”
姜嫿末被這些虔誠的目光燙了一下，她錯過身，選擇一個僻靜的角落隱匿在這群獸人裡。
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道路的盡頭。
巫醫麼措拓拉身著白色的短絨獸皮披肩，雙手捧著一個沉如木色的鹿角緩緩出現，她柔和的臉上左右兩邊各化上三道紅色的圖痕，她踏雪而來，也再次點亮眾獸人的目光。
她左右兩側是舉著火把的雄獸，後面則是跟著四個雄獸，他們身材明顯都更加強壯魁梧，脖頸處皆戴著用獸牙穿成的項鍊，他們動作統一，共同抬著一顆碩大的獸頭骨。
麼措拓拉走在隊伍前方，腳步緩慢，但堅定。
一步一步向目光虔誠的眾獸走來。
眾獸人的高呼聲一聲大過一聲：“巫醫大人！巫醫大人！”
姜嫿末第一次見到如此不一樣的麼措拓拉，不，準確的來說，這才是巫醫麼措拓拉。
如果說巫醫是獸神賦予的神職，那麼這一刻，讓神職的神聖具體化得到了呈現，讓原本沒有色彩的話都演繹變得鮮活起來。
姜嫿末透過眼前的畫面，恍惚中，她忽然想通了什麼。
獸神只是傳說嗎？
不，巫醫就是獸神存在過的一個證明。
就像此刻，姜嫿末覺得，無論巫醫麼措拓拉之後會說什麼，他們都會無條件選擇相信，而這份信任並不是一朝一夕短時間內就能收穫到的。
他們不僅相信眼前的巫醫，更是相信他們獸神的選擇。
所以虔誠且熱烈。
姜嫿末靜靜注視著，眼底慢慢浮現上瀲灩光華，她勾起嘴角：“十二，系統對無從考證事物的首次判定該更正結果了———獸神，或許真的存在過。”
當然，她也不忘提醒十二記錄這個儀式知識的細節。
畢竟任務最重要。
十二滴了一聲表示收到親。
麼措拓拉走近，眾獸人一邊高呼著一邊也自覺為隊伍讓開道路，最後她站定在獸人群包圍的中央，眾獸人在最後高呼三聲後才安靜下來。
麼措拓拉一直平視著前方，她緩緩開口時，聲音莊重而又穿透性：
“如今馴鹿部落正遭受近年來最嚴重的高熱危機，身為神職巫醫我理應擔起這份責任，與大家共同患難，一切都會好起來，我們的族獸，也必將康復！獸神永遠庇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