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夕陽一點一點的落下,連西山山上的最後一點餘暉也緩緩消失。

夜色來臨,

陳星平靜的走在漆黑幽靜的小道上,右手輕搭在刀柄上細細摩擦。

不久便來到練武場內,此刻練武場裡已聚集了不少人。清一色的夜行衣與隨身佩帶著的長刀在月光下讓人難以察覺。

場內並無一人開口說話,沉悶的氣氛更顯得有些死寂,只聽得周圍樹上的知了在夏日的炎熱下吱呀作響。

陳星緩步融入人群,找到了與自己同樣打扮的田衝。此刻的田衝也顯得有些沉默,只是有意靜靜地站在自己身旁。

不一會兒,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到來。沉默著與人群站在一起。

此刻,一位獨自站在前方與眾人格格不入的黑衣人見人已到齊便開口發話:

“我名李肖,屬李家三房一脈。這次任務由我帶隊。”

“目標城西花街——春風樓。”

“出發。”

感受到此人身上散發出凌厲的氣息,眾人低聲應是,顯然這是一名武者。

李家此舉也算是別有用意,每次出任務便隨機由一名李家嫡系子弟帶隊。一來是歷練自家後輩。

二來行動前將任務內容下達給這名帶隊弟子,既可以杜絕情報走露的可能又可以預防暗衛里居心叵測之人,可謂是一箭雙鵰。

漆黑的夜裡看不清眾人的身形,離開李家的範圍。空曠的街道上只有熙熙碎碎的腳步聲和不時閃過的寒光。

繞過七拐八扭的街道,眾人終於來到了一條燈火通明的街道,這裡便是花街。而夜晚時分正是這紅粉浪蕩之地人流量鼎盛之時。

“上,目標‘春風樓’一個不留。”

為首的李肖低聲下令。

而此刻的春風樓樓閣上方,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妖豔女子還在搔首弄姿招攬著下方路過的客人。

“來啊,大爺~~上來玩兒啊。”

“對啊,大爺~~春宵一刻值千金吶,小女子的活兒保證讓客官您流連忘返啊~~~。”

而躲在春風樓暗處的陳星等人可就沒那麼好的興致了,一個個面若冰霜手裡緊握長刀,瞅準時機便一擁而上湧入春風樓內。

“啊!!!”

樓內正在享受的風流客們哪兒還能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大群黑衣人一瞬間闖了進來手握寒光凜凜的長刀,虎視眈眈盯著他們。怎的能讓人不害怕?

也顧不上週圍的狐朋狗友尖叫著衝出了春風樓。

“王大炮!還不給爺爺滾出來!”李肖一聲大喝。

半晌後,樓上才傳來一道慵懶的聲音。

“我當是誰呢,敢直呼你王爺爺名諱。原來只是個的二流弟子。”

“怎麼,你李家已經衰弱到這種程度了嗎?就派你一人前來送死。”

閣樓上方出現一名膀大腰圓的獨眼漢子,接連著身後陸陸續續響起陣陣拔刀聲,出現近二十名兇惡漢子。居高臨下俯視著堂下眾人。

一瞬間劍拔弩張。

李肖緊盯著王大炮,沒有多做廢話。低喝一聲“殺!”便首當其衝衝向了王大炮。

王大炮顯然也不是善良之輩,與身後二十餘人紛紛提著鋼刀便迎了下來。

電光火石之間,大戰激發。

兵器碰撞的金鐵之聲與怒吼交錯於耳,

田衝等人手握長刀各自為戰,一招一式緊逼這群山匪。加上人數佔有優勢,不久王大炮一行人便露出了頹勢。

而混跡在人群中的陳星可沒愚蠢到就這樣去拼命,而是遊走在戰局各處找準時機,時不時給正在交戰的山匪給上一刀,兢兢業業的補刀和偷襲。

並不時隨手救下快要命喪黃泉的暗衛,顯然別有用心。

戰局焦灼,地上滿是殘肢斷臂和血淋淋的內臟,猩紅的血液濺滿了春風樓的牆壁。不知是何處噴灑來的血液沾滿了陳星的臉龐。

陳星固然冷漠,但如此血腥的一幕還是讓第一次殺人的他胃裡止不住的翻湧,但卻被他硬生生壓了回去。

廝殺還在繼續,此時顯然不是放鬆的時候,陳星費勁的抽出卡在敵人骨頭裡的長刀帶出鮮紅的血液和粒粒白色的骨茬。

突然餘光一瞥,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正在藉著拼殺的人群悄無聲息的向春風樓門口靠近。

陳星當即抹了一把被血液沾滿的臉龐,將長刀上的鮮血一甩迅速朝那人衝了過去。

那人影顯然也發現了朝自己逼近的陳星,當即從春風樓門口奪門而逃。

陳星立即追了上去。

緊逼著那人影離開花街,進入漆黑的夜色。

漆黑的夜色下,不知緊咬著那模糊的人影跑了多久,陳星逐漸感覺到體力逐漸不支,畢竟自己原先身上的傷還沒好。但卻知道那人怕是比自己也好不了多少。

終於,前面的身影停了下來,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該死,早就跟王大炮那個蠢貨說了走走走就是不聽,非得拉著老子一起墊背。

“小子,別追了,給條活路。讓我走,這十兩銀子買我的命,夠你瀟灑好幾個月了怎麼樣?”

那人一隻手從腰間摸出一個袋子裡面發出銀子的碰撞聲暗啐道。

十兩銀子不可謂是不多,一千銅板才換一兩銀子,十兩銀子可足夠一個尋常人家省吃儉用三四年了。

陳星陰鶩的臉上露出幾分狠厲不過並未開口,只是緊盯著那人沒有露出來另一隻手。

突然月色下一抹銀光閃過!

陳星極力扭轉身體,險而又險的讓那抹銀光在胸前擦過釘在身後的石牆上,擦出點點火光。

一落地,陳星瞬間拖著長刀欺身而上,狠狠向那人脖頸砍去。

那人頓時臉色大變,顯然沒想到陳星竟能躲過自己的暗器,立馬從腰間抽出兩把短刃呈十字狀招架。

“兵………”劇烈的武器碰撞聲響起擦出陣陣火花。

那人力量不敵陳星瞬間矮下半個肩頭,鋒利的刀刃嵌進其肩胛骨裡,那人吃痛臉上頓時猙獰,立馬起身架開陳星的長刀短刃回砍。

不過陳星也立馬反應過來握緊長刀格擋。兩人頓時交戰數個回合。

感覺到無法給對方致命一擊陳星便立即回退拉開距離。

這短暫的試探陳星已然感覺到此人實力不及自己,微微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擺出刀架繼續尋找機會。

那人面色痛苦左臂劇烈顫抖惡狠狠的盯著陳星,顯然左臂受創嚴重怕是接下來的戰鬥實力將會大減。

陳星再度向前突進,刀刃向外狠狠向其左臂繼續劈去。顯然是想攻其傷處徹底將那人左臂斬下。

而那人見陳星向自己暴露在防守之外的左臂再次襲來,嘴角突然露出一抹冷笑。

不好!

陳星發覺其這番姿態頓時大感不妙,但揮出的長刀已然再難收回。

那人從懷裡撒出大把不知名粉末,場中頓時被一大股白煙吞沒。

陳星極力收回攻勢轉為防守,但還是慢了一步,那人瞬間提刀從煙霧中衝出。

原先受傷的胸口反向再添一道勢大力沉的刀傷,頓時將之前的傷勢連帶著撕裂,鮮血噴湧而出。

兩道刀傷在如墨般漆黑的的夜行衣上,顯現出一道十字狀血痕染紅整個胸口。

剎時間陳星被劈飛出去,倒在地上。

白煙散去,那人蹣跚著從煙中走出發出猖狂的笑聲:

“哈哈哈!小子你要我死,我也不讓你好活。上路吧!”

說著僅剩的右手撿起地上的短刃向陳星走來。

陳星意識還算清醒,手裡緊緊攥著長刀。滿臉還未擦拭淨的血跡和怒睜著的眼睛看起來有些滲人。

胸口劇烈的疼痛充斥著全身,但他還是顫抖著站了起來。

身體忍受著疼痛再度運氣,緊繃的身體內血液頓時加速流動。

生死一線之際。

忽然,陳星清晰的感受到了周圍風的流動,體內湧出一絲微弱的莫名力量,瞬間便衝破了丹田處那層無形的枷鎖。

那人已離陳星不足兩步,手中的短刃已經抬起朝著陳星頭頂落下。那人臉上已經露出喜色眼睛不自覺的眨了一下。

突然,那人感覺臉上微風拂過,想再次睜眼卻感覺到一股厚重的無力感。

再看陳星不知何時已然出現在其身後,手中橫握著的長刀,刀刃處流下一滴血液。

身後是一顆還面帶喜色的頭顱高高飛起。

一息、兩息……

陳星手中的長刀終於無力的掉在了地上,而身體再也支撐不住摔在了地上,胸腔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良久之後,才活動沉重的手臂抽出腰間的煙槍,顫抖著拿出火摺子將其點燃,猛吸一口。才覺得身上稍微好受點兒。

過了好一會兒,陳星才緩緩爬起來。

看著胸口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還在血流不止,隨手將衣服撕成一縷布條將傷口包紮起來。

便起身走到地上還溫熱著的屍體旁左摸右摸,最後搜出二十兩銀子和一本染血的功法。

地上這混蛋終究還是不老實,二十兩銀子可算是一筆鉅款,夠自己和柳娘花銷好長一段時間了。

而那本武功陳星一眼便看出和田衝給自己的《風破刀法》一樣,是一本不入流的功法。只要有銀子這種不入流的武功在地下黑市便能夠買到。

拿在手裡細細端詳,——《七星步法》。

“還是本身法,不過可惜了。”陳星感嘆。

如此一來,倒在地上之人怕是還沒能成為武者,參悟不透這本功法,不然今天這一戰結果如何還尚未可知。

沒想到現在卻是成全了陳星,剛才生死之際陳星已然意外成為了武者。陳星能清晰的感覺到,此刻丹田處環繞著一股微弱又純粹的力量。

這便是炁,只有成為武者才能凝聚出這股力量,並配合功法加以控制,從而發揮出身體最強悍的武力,這便是武者與普通人本質上的區別。

一波廝殺下來陳星雖然又受了傷,但還是很划算的。

正巧自己之前被罰了一個月俸祿,有這二十兩銀子不用再擔心生活問題,很何況還白撿一部功法可謂是穩賺不賠。

身體微動卻又牽動了身上的傷口,陳星面癱的臉上不禁一抽。

轉頭卻又看到那無頭屍體和分開的頭顱,白花花的血肉鮮血淋漓紅白相間,引的陳星一陣反胃,腦子裡又想起春風樓內的血腥景象。

終於在這無人的巷子裡吐了出來。

………

好一會兒後,陳星拖著疲憊的身子出現在春風樓門口。

而在另一邊陳星剛剛離去的地方,突然出現一道黑色身影。看著地上的無頭屍體,嘴角不易察覺的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忽然,漆黑的夜空中一道黑影飛禽扇動著翅膀落在此人肩膀,人影在飛禽爪足上摸索了片刻,取出一小截竹筒,裡面是一張紙條。

在微弱的月光下細細端詳了片刻,躊躇了好一會兒,才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

春風樓門前,陳星一手提著長刀,一手提著一個被布衣包裹起來還在不住滴血的頭顱走了進來。

春風樓內的戰鬥早已結束,眾人正收拾著地面上的殘肢斷臂與屍體。連這夥人的首領王大炮也在其中,現已身首異處只剩個怒目圓睜的頭顱。

連暗衛眾人也只剩下三十多人,倖存下來的眾人匯聚在空曠的大廳內陳星很容易就發現了在人群中的田衝,只不過身上添了幾道新傷而已。看樣子這傢伙運氣還不錯。

一人正向李肖稟報著戰鬥情況。

“大人,目標已盡數伏誅。不過卻少了一人,其餘人已盡數被我們剿滅。”

聽聞此言進門的陳星心中瞭然,想來自己手裡提著的這位便是。

“不用找了,在這兒。”陳星的聲音傳來。

全場的目光被其聲音吸引,陳星將手中的布衣一甩,一顆碩大的頭顱便滾向了李肖停在其腳下。

李肖有些錯愕,他身為李家嫡系,自然知道這群人馬的來歷。

要知道這群人除了為首的王大炮是武者外,其他人雖然不是武者但也個個都是廝殺的好手。

尤其是地上的這位頭顱,雖然不是武者但也是個心思活絡之輩,在其手下武者的亡魂也有數個。但卻被自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暗衛所斬殺。

李肖沒有開口,只是湊近了些靜靜感受著陳星身上的氣息波動。

“你成為武者了?”

“是”陳星平靜答道。

“怪不得,此人心思多端。小心點兒倒也能對付,如此也算解釋的通。”李肖指了指地上的頭顱道。

此言一出,在場的眾人,心裡不由得感嘆,陳星竟然能打破那一層桎梏。雖說這世間武者如雲,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摸到那層瓶頸從而突破。

若非如此,那武者豈不都成爛大街的白菜了?

在場的眾人大多也都是有著三招兩式的普通人,頂多也只能算是亡命徒。其中武者也只有寥寥數幾。

“好了,都收拾收拾準備撤退。你名陳星是吧。”

“表現不錯,我會向上面為你請功的。”李肖開口發話了。

圍在一起的眾人這才三兩散開,收拾各自的戰利品抬步離去。

這時田衝的迎上來向陳星拱手道“恭喜啊,陳兄。日後怕是要節節高升了。到時可別忘了提拔小弟我啊。”

陳星擺了擺手,

“田兄謬讚,也祝賀田兄吉人自有天相,你我二人又逃過一劫。”

“不過……田兄還是先止止血吧。”

田衝尷尬的瞅了眼自己身上正往下滴的血液。

“………呵呵,無礙。鄙人命大,陳兄你舊傷都未痊癒,現在又掛了彩都好好的,我怎麼可能有事?”

“哎~~~只是苦了你家小柳娘又要心疼一陣子嘍,不像我獨自一人瀟灑自在,哈哈哈哈。”

田衝笑哈哈的說著,便扶著陳星一瘸一拐的向春風樓外走去。

只留下裡面一地殘缺不堪的屍體,之前所謂的打掃戰場也只不過是抬走自家暗衛的屍體,免得留下把柄罷了。

一行人拖著受傷的身子趁著夜色悄無聲息的回到了李家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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