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體會過了那些東西,無論結果如何、無論目的如何、無論是否有價值、無論是否有意義……”

“只要體會過了,哪怕最後什麼都得不到,也依舊存在。”

許承的目光中滿是溫柔。

這些話並不是在為芊芊辯解什麼。

他的倒黴閨女是一個獨立的“人”,而一個人的人生並不需要他人的解釋。

許承所說的一切,都是他傾注在自己人生中的想法。

“我是誰?”

許承忽然問出了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隨即,他自問自答道:

“我是許承。”

“——這個名字是一切的起點。”

“當我擁有了這個名字之後,故事便開始了。”

“我所做過的一切事情,無論什麼,只要我做過,那邊是存在的了。”

“這些存在的事最終又構成了我的名字。”

“所以當我重新回憶起我過往的人生,我就可以坦然地說出我的名字。”

許承輕輕微笑著。

“我是許承。”

“——這個名字是一切的終點。”

口中香菸的白霧緩緩升起,黑白色的菸灰則一點一點地落向地面。

像時間。

像人生。

“你呢?”

許承轉頭望向學者,忽然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我?”

學著一愣,隨即回答道:“我是學者。”

“你叫什麼名字?”

“學者。”

“真的嗎?”

“真的。”

“我不信。”

學者:“……”

若非許承表現得澹然非常,只怕學者都要覺得眼前的這個老頭子已經被現況給逼瘋了!

而緊接著許承所說的話,就更讓學者詫異了。

許承忽然直起身來,模彷著學者的動作,包括他拿煙的姿勢。

而後,許承便對著學者一本正經道:“其實我是學者。”

學者:“?”

他的腦袋上頓時冒出了數個偌大的問號,不明白許承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而許承的敘述卻仍在繼續。

“我是學者。”

“我是認知類特性者與連結類特性者的結合。”

“我想要在目擊者的理論基礎上更進一步,讓所有人都團結在一起。”

“首先,我需要做的,就是除掉包括我在內的所有‘固定值’。”

“——對吧?”

說完了這些,許承轉頭望向學者,眯了眯自己的眼睛。

“現在,我也是學者了。”

“你到底在說一些什麼東西啊!”

學者的情緒終於發生了變化。

眼前這個臭老頭的言行太過無理,以至於學者總是有一種無法掌控現狀的感覺。

這種不安感湧上心頭,令學者極度不爽。

“你看,你看賽場上啊!”

學者指著他們斜下方的擂臺,厲聲道:“那上面正在被毆打的,是你的女兒!”

“這可不是什麼幻象,而是正在真實發生的現實!”

學者用手勐砸向欄杆。

他接下來的語氣裡甚至都有些哀求感!

那是認知類特性者神經質的表現。

“老先生,我目前的敵人只有包括你在內的其他八位固定值。”

“我要殺了你們,或者改變你們,讓你們不再去做其他無意義的事,進而專心對付詭異。”

“但對於整個蔚藍來說,我並不是什麼壞人啊!”

“我是目擊者那一邊的!”

學者死死握住身前的鐵欄杆。

當然,那其實都是虛幻的影像,學者只是在表達自己那激動的情緒罷了。

“我希望蔚藍打贏詭異。”

“為此,我希望大家都專注在有意義的事情上。”

“但是你看!”

學者伸手指向激戰中的擂臺。

“他們正在進行的比賽是沒有意義的啊!”

話說到這裡,其實學者也已經闡述完了自己的觀點。

餘下的話不過是將自己之前所說的一切重複一遍罷了。

他不可能說服許承,而許承明顯也無法完全說服學者這個“設定”。

但學者還想要試一試。

他不願輕易放棄說服許承的可能……

“我是沉巖。”

忽然間,一道陌生的聲音從學者的身後傳了過來。

學者:“?!”

這道聲音是學者從未聽過的,因此嚇了學者一個激靈。

“誰?!”

學者轉頭望去,看見了一位穿著寬鬆長袍的瘦消小老頭兒。

是老爺子。

他不知何時竟然從觀眾席走到了這座看臺之上!

如果是在現實世界中,學者當然是不會驚訝的,甚至還有可能直接揮刀去砍。

可現在眾人是在哪裡?

是在中年人店主的幻象之中。

這裡的一切都是虛幻的,不過是另一個地點的實時投影罷了。

就像是學者身前的鐵欄杆,哪怕再用力,也終究是無法將其折彎的。

同時,雖然他們能夠看清地下賽場的實時景象,可對於地下賽場的眾人來說,學者等人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監控內容裡的人”難道能看到“監視者”嗎?

這是根本不可能的啊!

也正因如此,當老爺子說出了自己名字的時候,學者才會如此的驚訝。

難道那個小老頭兒能看見他們?!

可他明明只是個普通人啊!

學者不解,隨即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中年人店主。

店主連連擺手,示意此事與自己無關。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越是簡單的原能特性就越難被破解,我的原能特性說白了就是個VR監控攝像頭!”

“他又不是超凡者,怎麼可能看透監控攝像啊!”

中年人店主極力辯解著。

事實上,學者也懂這個道理。

中年人店主的原能特性學者也很熟悉,從理論上來說並沒有可能被破解。

既然如此,那個小老頭兒又怎麼可能對自己說話?

學者伸出手來,在老爺子的前方來回擺動了幾下,隨即發現對方似乎並不能看見自己。

果不其然。

老爺子緊接著繼續補充道:

“這裡或許有人?我看不見,但我總感覺這裡有幾雙眼睛。”

是直覺?!

學者的十字童孔頓時緊縮了起來,他不明白眼前這位普通人小老頭兒究竟是怎麼看破看臺上的原能波動的。

“我是沉巖。”

老爺子重複道:“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想要重複這句話,重複這個名字……”

“我是沉巖。”

乍一看上去,老爺子完全就是在自言自語,可一旁的學者卻知道,老爺子說的這話完全出自於本人的直覺。

……

老爺子對那虛無的空間說:“看比賽吧,看那些令我所驕傲的一切。”

許承說:“看比賽吧,看我女兒所認同的人生。”

學者:“……”

他沉默了。

思考再三,學者的十字童孔中隨即流露出了難以言說的恐懼。

學者說:

“你們都是怪物。”

“你們都是瘋子。”

“你們都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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