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高昌治那日看見牛桐後,見其面容嬌美,不同以往他抓住的那些粉脂玉香,一律千篇,毫無新意,尤其這種自然之美,樸華之麗,更增他內心的激盪,豈能輕易放過?是以手暗藏袖中,趁她未加註意放出“迷香毒”,說是迷香,實則無色無痕,微微有點淡木香味。

飯店的桌椅偶爾也會散發這種味道,不易區分,何況還混有後廚裡面的肉菜調料香味,是以牛桐絲毫沒有防備,就這樣中了他的道。

他怕路上吸引眼球,就用長袍將她蓋住,夾在肋下,施展輕功,盡撿荒僻小徑而行。

如此歇歇走走,沿途牛桐醒來,高昌治便在她身上補上幾指,過了兩天到了鐵荷莊後院,提氣一躍,翻過牆頭,見左右無人,在偏僻角落發現一個菜窖,當即拽出來裡面用於捆菜的繩子,將牛桐綁了,塞入裡頭。

一來他有正事要辦,但到嘴裡的鴨子,不能讓它飛了,若將她藏在別處,極不放心;二來難保竇大怪他們看見美女,不生異心,是以思來想去,選擇此處最為妥當。

此時聽聲音正是菜窖口所發,心中一凜,生怕他們起疑心,眼珠一晃,道:“啊,我還以為什麼呢,早上我路過此處,便聽裡面有動靜,開啟一看,盡是密密麻麻的老鼠,你們家菜放時間太長了,可能沒清理乾淨,不礙事。”

身形一晃,閃到菜窖口,掀開木板,正看見牛桐要伸出頭來,右手一探,似做抓老鼠的動作,實則點了牛桐的昏穴,可憐牛桐剛呼吸點新鮮空氣,就被打暈。

高昌治反應也快,左手一伸一劃,還真捏住兩隻耗子的尾巴,提將出來,道:“看吧,就是這玩意在作怪,好了,我看裡面沒有了。”又將板子合上,將耗子扔出牆外,撲了撲手,又道:“我們走吧。”

竇大怪眼睛很尖,見他兩臂一縮一伸,完全是出掌收拳的架勢,平常捉老鼠哪似這般動作?心中起疑,不知他到底在搞什麼貓膩,但眼前正事為主,不願另生枝節,說道:“沒想到捉耗子這方面,高兄還是把好手,好吧,兩位帶路吧。”二僕聽出來了言外之意,相視莞爾,高昌治只尷尬一笑,“哼”了一聲。

當下竇大怪和“採花情聖”跟著二人,穿徑繞廊,沿途芬香浸鼻,只見假山翠疊,藤枝入池,上有飛鳥共舞,下有流泉和音,青石板路上盡是一塊塊綿綿密密的鵝卵石,形狀千種萬態,旁邊繡欄雕柱,華紋透屏,端的是賞之不盡,興致不竭。

但因即將面臨強手,二人也無心品賞美景。大約一頓飯時間,幾人過了一個洞門,曲曲折折轉過一個小彎,來到一座寬屋前,想必就是莊主所居的正廳了,二僕推開大門,兩人便跟著走了進去。

二僕轉身,其中一人道:“請二位在此稍坐,喝點茶水,吃些乾果,歇息片刻,容我二人進去見稟。”竇統天鋼杖靠在身旁,找個上座坐了,說道:“好說,好說,不急。”

高昌治暗暗橫了他一眼,心想:“同為造訪之人,你屁股倒挺會挑地方,還選個上座,哼,一會兒要是出醜,可就有你的好看。”

他不願與大怪並排對坐,端起一碗茶,品了幾口,道:“嗯,蘇州碧螺春,果然名下不虛,入口微澀,留舌片刻,方有香靈甘甜之味,真乃卓絕之品也。”

環視四周,只見墨畫盈壁,梨木桌上盡是花色斑斕的古器,質地不凡,想必莊主花了很大心思得來的,心想這鳳雁荷不禁會武,倒還是個雅客,邊品茶邊賞畫,見中間一幅畫上橫題一首詩寫道:風花日將老,佳期猶渺渺。不結同心人,空結同心草。

心想:“哼,果然如此,還是未忘了舊情啊,若真這樣,倒有點棘手。”竇大怪見他蹙眉不止,說道:“高兄雅興實是不淺啊,既會賞花弄月,又懂吟詩品茶,我是萬萬不及其一啊。”

高昌治微微一笑,說道:“哦?竇兄何必過謙,我這只不過是從小愛好罷了,若是竇兄日日耳濡目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必定會像我這般了。”竇統天“嘿”的一笑,道:“不知壁上這許多畫,哪一幅入高兄法眼了?”

高昌治不語,這邊望望,那邊看看,向右走了幾步,又向左側不斷伸脖子,時不時還用手去摩挲,笑道:“像這種《晚荷郭索圖》,我是看都不看一眼的,人生如夢,實際轉瞬之間,與其悲思過往,不如暢漓當下,何必那麼蕭瑟淒涼?你看看這幅《出水芙蓉荷圖》,豔美粉嫩,真應了那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呦?這還有個《鴛鴦戲枯荷圖》,對麼,這才像樣,光畫殘荷,意韻極為不美,我實在是不喜歡......”

又連指帶劃,品評了幾幅圖,竇大怪不耐煩聽他嘮叨,自顧自喝茶,心想:“這鳳莊主倒好大的架子,等了這許久,還不見她出來,未免小覷了我,好歹我也是堂堂一方谷主,迎晚暫且不說,如此偏堂書房之地,豈是待客之所?”

按照以往,竇統天早就鋼杖喚人,但今天醉翁之意不在酒,便忍了下來。要知龜峰、紫蝶二谷並立,乃是南方一帶武林勢力,素有“南雙谷”之稱,平時造訪別門別派,不是待為上賓,便是奉給主座之位,頗為受重。

哪曾想到這鐵荷莊來,竟視已為塵空鴻毛,心中暗暗打算,等鳳雁荷和段正嚴打鬥之時,先讓她吃點小小苦頭,然後再收拾那個段老兒,思慮起伏之際,屏風後突然響起聲音:“讓二位久等了,小妹在此先行賠禮。”

聲落人至,只見後堂走出一人,體態較瘦,身披嫩絲長衫,邊上用陰線繡著一朵朵香豔的荷花,約莫三十五六年歲,翠帶束髮,臉頰紅潤,一微笑便現出兩個不淺不深的酒窩,向二人緩步走來,正是鐵荷莊莊主鳳雁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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