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傾……，”幾日昏睡他逐漸轉醒，雖是能說話了但聲音也是極為低弱的，筠漪為他疏通筋脈便用了七個時辰，其傷之重可見一斑。
“方才我已探過，沒有大礙只是還需修養些日子。還有天雷所致的疤痕是祛不掉了。”筠漪淡漠道，他已然費了很多心思，那一道道血肉翻出深可見骨的疤痕讓人觸目驚心，現下處理一番雖是好了許多，但還是滿背蔓延，彷彿隨時都可裂開。
“多謝！”他面色蒼白躺在榻上，嘴唇也是毫無血色。
“因著阿甯我才救你，言謝也不必向我。”筠漪見我立在一旁，也未有重言。
“阿甯，走吧，他不會死了。”我也並未想著與他在攀扯些什麼，遂順著筠漪之言欲同他一齊出去。
“傾傾……”他大抵是想同我解釋些什麼，見我未曾回頭他便拖著殘破不堪的身軀想要上前。
“你若實在想死，尋個無人之處悄悄死了便是，何苦幾次三番在我姐姐面前做這副姿態？”筠漪倒是氣急了的樣子，回頭看去，他一手撐著身子想來是要下床，可從他額頭密密麻麻的汗珠便能看得出起身亦是艱難。
我按了按筠漪的手:“無妨，你先去休息。”為著萬殊白傾傾幾日未曾闔眼，筠漪也是時刻陪在她身邊，因為他知道萬殊醒轉之前她不會走，既知勸不動她，索性也未開口時時陪著。
看到了她眼底的倔強，他也並未多做停留，氣呼呼的走了出去。
頃刻間房內只餘他們二人，一番沉默之下還是萬殊先行開口:“傾傾，對不起。”見著他硬撐著也是實在辛苦，對上他的眼睛似乎那日錐心刺骨般的痛又一次席捲而來。即使師父告訴了她一切的來龍去脈她還是想聽他親口辯解，哪怕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為何……為何要殺我？”幾乎是顫抖著問出這句話，即便她知道答案，可還是不願相信，凡間數萬個朝朝暮暮作伴之人能夠對她痛下殺手。
“是我自私，一心要阿姐復生……”聽著他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如利刃穿心一般，疼痛不堪。
“所以你不惜將我騙至皇宮，以龍氣迫我不得不收斂氣息封禁術法，又尋來翎翼索，好教我毫無還手之力掙脫不得，你便眼睜睜看著我受那碎骨之痛，神魂離體好讓你的阿姐佔我軀體……”說著說著便不由自主的激動起來，淚水更是奪眶而出。
“傾傾，阿姐的狀況已然不能再拖，我也不知會讓你如此疼痛，我……”他話還未說完，可他心裡又如何不清楚，本就是他的錯，再多辯解也是無用。
“她耗不起？那我呢？我又是何其無辜？為著你珍寶一般的阿姐我便如草芥，就該讓出軀體，死不足惜嗎？”是啊，她受人誆騙，被人利用，若無師父相救師兄照料怕是早就神隕，消散乾淨了。
“傾傾，不求你眼下便原諒我。終究是我不好，是我對不住你，來日我定以命相償。”他再不想尋遍六界也無她的氣息，差一點點他就再也沒有她了。原本想著若是能入東海尋來救她之法最好，若是拼盡一切也無可奈何那他落個殞命於雷劫之下的下場也是死有餘辜。可她又出現了，他便不想死了，他該贖罪，好好補償。
“大祭司還是好好留著性命為你的阿姐鞍前馬後吧，不過自然，待到天機修復之後，你和你那魔頭阿姐該還的一件都少不了。”平復了心情，將一切都捋了清楚，白傾傾冷冷的扔下這些話就走了，留下萬殊一人於房內，隨他去留。
才走出房門便看見雙眼含淚的筠漪，他緊握雙拳立於廊下，殺氣騰騰，大抵是聽見方才他們二人的對話了。
“你也勞累幾日，怎麼沒有回去休息？”白傾傾開口問到他的殺氣才緩了下來，十分委屈上前一步將她抱住。
“姐姐，怪我貪睡醒來太遲，你竟受了這麼多的委屈，往後我定不會讓任何人再欺負你，尤其是裡面那頭臭鳥，他欠你多少我要他百倍償還。”百倍償還四個字咬的極重，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好容易掙開他的懷抱，卻見他眼下滴落的淚珠都化成了一顆顆色澤飽滿的珍珠。
“不怪你不怪你，可我不是你姐姐，也不是阿甯，你真身是魚，我是鳥，你我二人並無血緣，況且我從前並無見過你，你怕是認錯人了”見著他如此這般她也是有些許無奈，不過還是頭一次見到眼淚能化成珍珠，而且還是這樣多。
卻只見他撿起一顆最大的珍珠，揮手便多了條鏈子穿上且示意她收著:“你就是姐姐，就是阿甯，我不會認錯姐姐。終有一日你會想起我的。”聽他這般說辭她倒更是疑惑不解，她確實不曾見過他，更不曾有過什麼弟兄姐妹，也沒有喪失過任何記憶，心中很是奇怪。
見她沒有動作遲遲: “姐姐，那時你總是想讓我哭給你小珍珠，現在有了，這顆最大最漂亮也最配姐姐了，我給你帶上。”也沒管她作何反應他便將手中墜著一顆珍珠的鏈子給她繫上了脖頸。一邊系一邊自顧自的說著:“姐姐，這可不是普通珍珠，這是鮫人淚，只有鮫人在極度傷心之下才能凝出這樣好看的珠子，很是珍貴，每一顆都是世間獨一無二的。”他是為著我極度傷心了，因為這顆珠子實在好看，比起天機於凡間化型的天珠都璀璨許多，卻又不張揚。
“佩戴皇族嫡系鮫人所產之淚可於所有水域自如穿梭，姐姐再也不要怕水了，在水裡它可以保護你，當然我也會保護你。”他竟是出自鮫人嫡系，更是如今六界唯一一尾補天鮫，那想來實力堪堪也算比得上真神，原來如此。只是沒想到他知我畏水送我這珠子還有這樣的深意，也是當真用心。
若是被居心叵測之徒知曉了當今世上還有這樣稀罕的一尾補天鮫怕是對他並無好處，即便實力擺在眼前，可那猛虎也難敵群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