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清亦也看見了絲兒指甲縫隙中凝結的血,一時間有些想不明白。絲兒不是在楚雲秋潛入於府時才服下的毒藥,怎麼之前便殺過人?楚懷察覺到季清清的不解,說了一句:“如果他們只是單純被關在那所謂的方舟園裡,像普通人一樣正常生活,又怎麼會心甘情願服下那赴死的毒藥?”

他這句話點醒季清清,她一怔道:“我明白了。”

莫三娘也聽了楚懷說的,眉梢盡是冷色,“方舟園內可都是明啟帝收留的流民和乞丐,難道他當年做出這個讓百姓都折服的舉措,其實只是為了自已的私心?他可是一國之主,對待自已的子民,就那麼殘忍無情?”

楚懷略有些冷嘲似的笑了笑,“我也沒想到帝王之心會如此冷血。”而他已經是遭受過一次這種冷血的背叛。

他見過絲兒,便也明白了那本名冊上寫的地方都是哪裡了,那就是明啟帝在四方各地建立起來的用來收留流民乞丐的方舟園的位置。明啟帝這個舉措已經實施多年,當年他在朝堂上說要西祁國內再無流離失所的人,無吹篪(chí)乞食的人。於是他大動干戈選址建立莊園,賜名方舟,並說蕩析離居飢不果腹的人都可以前往方舟園住下。此舉深得民心,那幾年有不少流民乞丐都去了方舟園,說自已終於有了棲身之處。

也正是明啟帝這個舉措,以至於他當年為了讓季家幫他練毒而導致太醫院和藥堂分裂的事情也沒什麼人去深究。特別是季家遷到霽北,那些毒又不知去向,西祁國內安穩如常,明啟帝為國為民,那毒說不準是用在與南蠻人的對戰上呢?於是,很多不解的事情在沒有深究的情況下,也在明啟帝賢明的外表和被百姓擁護愛戴的前提下,一直到了今日才有人去追查,去揭開那層醜陋的面紗。

季清清並不知道明啟帝是從什麼時候建立方舟園收留流民和乞丐,她在季家生活的時候沒怎麼聽說過這些事情,不過楚懷應該是知道得比她更多一些,但她沒有追問。即便這事問清楚了又有什麼用呢?方舟園已然存在,季家的毒鐵定是流入那些方舟園裡,若真是給那些流民乞丐服下,那這些流民乞丐吃下的藥物,肯定不是在於府中那種服用一次就會七竅流血的劇毒,而是另外一種。

絲兒指甲有血,莫三娘去找她時她神智全失,這都彰示著明啟帝所建立的方舟園並不是什麼能讓人安於一隅的地方。

莫三娘顯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她當初得知離散的絲兒去了方舟園時有多安心,後來她從於府裡把絲兒帶離時就有多不解和憤恨。屋中三人望著絲兒那烏黑又消瘦的臉龐,情緒複雜,各懷所思。

楚懷將絲兒的手輕輕放了回去。雖然這是一隻罪惡的、殺過人的手,但也是一隻柔弱的、無助的手。

季清清在旁看著,心下略嘆,“我再給她喂顆藥,看看明天有沒有起色。”說著翻出藥瓶。她這次從煙柳城出來真帶了許多藥,那瓶粉色的最為珍貴,數量不多,只盼在這瓶藥用盡之前,真能對絲兒身上的毒有緩解的作用。

徐刻和徐松默默站在門口,他們關心莫三娘和絲兒,對楚懷放心不下,就跟了過來。這對兄弟在這件事上其實才是真正的局外人,徐松偶遇到莫三娘帶著絲兒,就將人收留進徐家,為了給絲兒解毒還和徐刻一起去雪山上尋藥,即便因此受傷也未有怨言,甚至之前還拼死保護了莫三娘。

季清清給絲兒服了藥,楚懷則瞥了眼在門口的徐家兄弟,雖然之前在這對兄弟面前他的姿態扮得有些高,但現在一想,卻也是對這兩人有些敬佩。他忍不住問徐松,“你救人之時,不怕給自已帶來麻煩麼?”

徐松臉色微有蒼白,是之前在雪山上被黑熊所傷失血過多導致的。他說:“先生之前在雪山上救下我們兄弟,不也沒想過救我們會不會給自已帶來麻煩?”

楚懷聽他這話反而笑了,“我和小屁孩那時救你們,只是為了藉助你們的身份進城。”他實話實說,也不怕對面徐家兄弟覺得他是個心機城府很深的人。

徐松卻不以為意,反而很佩服楚懷的坦然,“可就算我們不是餘酈城的人,先生也一定不會袖手旁觀。救人本身就是件麻煩的事情,但既然是已經打算施以援手,我想救人的人,應該是不會考慮這件事麻煩不麻煩吧?”

徐松的話讓楚懷有些訝然了,他沒想到餘酈城內居然還能遇到徐松這樣的人。徐松看著分明是個獵人,雖說舉手投足有些酸溜溜的書生氣,但他就是個獵人,而且楚懷也剛跟徐松搭上這麼幾句話。像這種經常上山打獵的人,就跟他之前手下帶著的兵一樣,大多都是目不識丁,鮮少有幾個能講出這番大道理的。楚懷便問他,“你是不是讀過書?”

徐松說:“讀過幾年書塾,但沒考得上官,就回餘酈跟兄弟一起打獵,倒也很自在了。”

“原來如此。”楚懷了然地點著頭。

旁邊的季清清給絲兒喂藥後,莫三娘還過去跟她說了說話,問了問絲兒的情況。季清清說她沒有十足的把握讓絲兒恢復如常時,莫三娘臉上還露出些沮喪失望的神色。不過她沒有逼著季清清一定得治好絲兒,她是明事理的人,她知道有些事不能強求。

季清清安慰莫三娘幾句,那邊楚懷和徐松還在說話。她往楚懷那邊看一眼,正瞧看到楚懷往自已所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她正疑惑這隻老虎跟徐家兄弟在說什麼,就聽到楚懷說:“我跟我的夫人還要在徐家住幾天,比起你的妻子和那位絲兒妹妹,我們可能會是你們遇到的更大的麻煩,你們應該是不怕我們留下來的吧?”

季清清心想這隻老虎怎麼說話這麼囂張,徐松卻擲地有聲地道:“不怕。”

徐松身後的徐刻雖然一直沒有插嘴,但他是跟自已哥哥站在一起的。

楚懷含笑道:“很好。”

與此同時,城門烈火已被撲滅,然而貨物已毀,那火即便滅了也無濟於事。有人為能毀去這害人的藥物而沾沾自喜,自然也有人見到那滿目的焦炭而心如死灰。餘酈城門緊閉之時,有人逃離,有人追擊。四周是奔走聲、廝殺聲,有成功逃脫的快意大笑,也有追之不及的悲憤怒吼。

然而這一切聲息,都與寂靜的徐家毫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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