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頌意識到玩笑開得過火，截住宋延接下的動作。
宋延不懂看她。
她一時不敢開口，望向宋延。
下次這種玩笑再開就是狗。
見溫頌嬉皮笑臉，宋延鬆了口氣，緊跟著是一雙戾色的眸，對上溫頌心虛的眼。
直勾勾看她，像是要把她盯穿。
宋延沒說一句話。
兩人蹲地，大眼看小眼。
溫頌被看得不舒服，自已又理虧，僵硬待著，不敢動。
宋延神色冷厲，溫頌莫名打個寒顫，實在受不住，她探出手輕輕扯了扯宋延潔白衣袖。
宋延目光移過去。
溫頌眼睛像犯錯的小孩眨著，聲音小極了：“宋延，你別這樣……”
她垂瞼，“我、我害怕。”
她真害怕。
她看過宋延這種眼神，在張長明身上、在超市收銀員身上……
第一次出現在她身上。
她害怕下一刻，宋延眼底露出厭惡。
她不想被宋延討厭。
宋延稍頓，怔怔失了神。
似乎忽然意識到什麼，他的眸子漸漸爬上暖意，流水的眼神重新出現。
宋延無奈嘆了口氣，聲音低沉：“對不起。”他黯淡下來，“我越界了。”
“啊？” 溫頌不明白他的“越界”。
宋延起身，向她伸出手，“拉你起來。”
溫頌搖頭，將手藏進身後。
宋延皺眉，但並沒有不悅。
以為嚇到溫頌，他又蹲下，耐心問：“怎麼了，嚇到了？”哄小孩般，夾著嗓。
溫頌又是搖頭，沒說話。
見狀，宋延更加肯定溫頌被嚇著。
宋延一時不知怎麼辦，一手把額前頭髮帶後去，低下頭與溫頌平視。
他快急躁了，但壓住焦急的心，聲色儘量溫和，“對不起，不該兇你的。”
溫頌抬眸，眼睛閃著光，吶吶說：“我累了，不想走。”
她撅嘴，期待地看宋延。
宋延破急為笑，心緩緩懸下來，眉宇舒展。
“溫頌。”語氣有些惱，但清脆不少。
“所以……”溫頌戳了戳宋延。
宋延沒作聲。
蹲在她旁邊，揚手招呼，“上來吧。”
聲音一陣春風。
溫頌露出笑意，很不客氣趴上去。
宋延的背寬大，趴上去穩穩當當。溫頌湊近，能聞見淡淡的清香，像炎熱的盛夏吹來的清風，舒服地讓她想將腦袋擱在宋延肩上。
清晨路邊偶爾有車，掠來大街繁雜的煙火。
溫頌忽然想到溫凱說她很胖，她歪腦問宋延，“我重嗎？會不會很累？”
宋延笑了笑：“很輕，不重。”
“真的？”
“宋延不會騙溫頌。”
溫頌滿意點頭，“那就是大溫凱騙我了。”
宋延步子變慢，一步一步往前走，儘量讓背上的人舒服些。
背上的溫頌也著實舒服，舒服到讓腦袋不由冒出一個念頭。
“宋延，你揹著這麼穩當，是不是常背女孩子呀？”
“嗯。”宋延回答乾淨利落。
“噢。”溫頌嘴角拉平，心裡無故的慌。
腦子突然探出齊弦親宋延的場面。
宋延應該常常會背齊弦吧。
宋延說過，齊弦是宋宇航的女朋友，他和齊弦是單純的姐弟。
可……
他們不是真姐弟。
齊弦親過宋延。
齊弦會不會也纏著宋延，強迫宋延背。
想到這，溫頌不想讓宋延背了。
她討厭齊弦。
不想碰齊弦碰過的地方。
“五六年級時，會經常背奶奶回家。”宋延箍住溫頌大腿的力道緊了緊。
“什麼？”她沒反應過來。
“小時候和奶奶相依為命，五六年級時出現小學生被拐事件，她怕我出事，會提前兩小時出發來學校接我。”
宋延悠悠而談：“奶奶行動慢，又不想累著她，所以每次放學我都會揹她回家。”
“你奶奶可真好。可惜我出生時就沒有奶奶了。”
宋延輕笑，笑意很輕，彷彿回到以前，“有奶奶是挺好的。不過，你的父母很愛你呀。”
“也是。”提到父母，溫頌露出傲嬌的表情，“我的爸爸媽媽是真的很好，不管是對我還是對溫凱，都一樣好。”
溫頌閃過徐徐對宋延父母評價。
“就這對父母，惹上了就得沾上一身腥，洗都洗不掉。”
她當時沒多在意這句話，現在想想這段話，敵意滿滿。
宋延父母對他很不好嗎？
像溫書池母親對溫書池不好？
但宋宇航好像對宋延挺好的，從宋宇航百忙之中抽時間給她打電話解釋就可看出。
溫頌又明顯感覺宋延與倪洋關係更好些。
……像宋延和倪洋才是親兄弟。
“……”
一陣大腦風暴後，溫頌最終得出宋延現在的父母是養母。
不然宋延和奶奶相依為命，怎麼不見宋宇航。
溫頌把結論說給宋延聽，“宋延，現在的父母是養父母嗎？”
如果是，她可以將爸爸媽媽的愛分他一半。
這麼溫柔的宋延，爸爸媽媽肯定喜歡。
宋延頓步，以為聽錯，“什麼？”
“就是……”
宋延截住她的話。
“養父母？”宋延失神囔囔，“是養父母就好了，這樣還能證明他們養過。”
宋延輕哼，眼底漲上冷意，“可惜，他們是生我的父母……”
“宋延。”溫頌沒想是這種情況，“對不起，讓你想起不開心的事了。”
宋延意識到什麼，冷意逐漸消散，輕聲說：“沒事，這件事本就不算什麼。”
溫頌低頭，不知該說什麼。
自以為是，讓宋延想起不好的事。
明明是不想的。
為了防止自已又說出什麼，溫頌選擇不開口。
周圍一片沉默。
耳畔響得全是附近嘈雜聲。
“……”
“溫頌。”宋延聲音溫柔響起。
“哎。”溫頌應聲。
宋延沒再說話。
溫頌疑惑，問：“怎麼了？有什麼事？”
“沒有。”
“哦。”
又陷入沉默。
不過片刻，宋延又開口喊：“溫頌。”
“哎。”
“……”
和第一次一樣，宋延又沒出聲。
溫頌：“……”
溫頌沒繼續問他。
只是不到一分鐘。
宋延出聲：“溫頌。”
“哎。”溫頌下意識應道。
應完她就後悔了，宋延又不出聲。像是在逗她，而且每次他逗成功了。
溫頌知道，宋延現在肯定偷偷暗笑。
溫頌氣呼呼撅嘴。
宋延：“溫頌。”
溫頌：“……”又來。
她沒應，想罵出的話因是宋延而嚥下去。
他媽的！
見沒應，宋延繼續喊：“溫頌。”
聲音依舊如縷春風。
“溫頌。”
“溫頌。”
“溫頌。”
……
宋延繼續喊，音調隨喊的次數不斷變換著。她還聽到海綿寶寶版的“溫頌”。
溫頌忍無可忍，圈住他脖子的手緊了緊，她惱道：“宋延！你再喊我就罵了。”
宋延像是沒聽到，“溫頌。”
溫頌：“……”
他笑了笑，笑的很燦，“你罵吧。”
她起了起身，髒話臨近吐出時還是嚥了下去。
折中，語氣平和，一字一句說：“你有大病吧。”
宋延微笑回答：“沒有。”心情似乎不錯。
“沒病，那你為什麼一直喊我的名字？有這麼好聽嘛？”溫頌鬆了鬆圈住宋延脖子的手。
“沒有。”
“那你為什麼一直喊？”
宋延含笑：“因為我喊你，你應我了。”
“什麼鬼？”溫頌脾氣上來，對他回答非常不解。
“不是什麼鬼，就這樣。”
不是什麼鬼。
是你應我，我知道你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