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邊上藥邊用口對著傷口輕輕吹著氣,似乎這樣能讓相柳不那麼痛。
他們二人間離得很近,鼻息可聞,相柳的清冷氣息撲在小夭臉上,小夭卻覺得臉上很熱。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臉,是不是比相柳的臉頰還要紅。
小夭慫了。她慌忙幹完手上的活,快速地幫相柳穿上衣裳,支支吾吾地說:“你是不是也餓了,跑了這麼久,你累了吧,”
她指著相柳身後的樹,“你就在這裡等著我,不許亂跑,我去河裡捉魚,我烤的魚可香了。”小夭說著,臉上掛起一抹自豪與得意。
相柳此時臉上的紅暈未退,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倒顯得他整個人有些呆萌。
小夭轉身就走,剛走了幾步,又立刻回過頭。
她突然想起,此時的自己和少年相柳才只認識了幾個時辰。
相柳生性多疑,上一世洪江從渦流中救起他,對他是實實在在的救命之恩,可他卻因為刻在骨子裡對神族的懼怕和不信任,趁洪江不注意時,刺了洪江一刀後逃了。
而現在的自己,不過是看著順手地幫助即將逃出死鬥場的相柳,擊退了幾個身後追殺他的人,這恩情著實沒有洪江重。
小夭想到這裡,實在不能相信相柳會在這裡乖乖地等她回來,而且她也賭不起。
她剛剛一時被色相迷得頭腦發昏,此時已完全在驚恐中清醒過來。
她實在不敢去想象,要是她在這裡弄丟了相柳,相柳接下來的人生會是怎樣的走向。
他會不會又和上一世一樣,重複他所遭受的一切。
小夭想到這裡眼眶已經發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將落未落。
她走回相柳身邊,一把將他拉起,惱怒地說道:“你得和我一起去,我怕你偷偷扔下我跑了。”
“怕我扔下她?”相柳在心裡重複著小夭的話。
她害怕!怕的卻是被扔下!一種異樣的情緒在少年的相柳心上激盪開來。
他臉上揚起不自覺的笑意,倒和剛剛被小夭猛然拉起時,牽扯傷口的疼痛相互抵消著,由著小夭拉著他往樹林裡走。
可這一切落在小夭眼裡,只覺著眼前的少年神情有些複雜,她猜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
小夭停下腳步,試探地問:“相柳,你是在害怕和討厭我麼?”
她等了一會兒,見相柳只盯著她不說話,“相柳,我真的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我發誓,若我有害你之心,凡我所喜,都將成痛,凡我所樂,都將成苦。”
小夭的眼眶通紅,說得有些著急。
“我說過等你回來,便不會自己偷偷走了。”相柳的語氣極其認真,眼眸裡似有星光閃爍,為他臉上的鄭重,增添了一抹奇異的光輝。
小夭的心潮起伏,似乎整個人都墜進了相柳眼眸的星海里。
君子一諾,重千金!這就是相柳。
原來,他從懵懂年少時便是如此重諾。哪怕曾被欺騙,曾被傷害得體無完膚,他也恪守自己的本心和堅持,保留著一顆珍貴的赤子之心。
少年相柳見小夭不說話,一直盯著他的臉看,以為小夭還是不相信他,有些氣惱,轉過頭不讓小夭對著他的臉。
小夭這才察覺到自己發呆的時間有點長,看出相柳是生氣了,急忙上前哄著:“相柳,我不是故意不理你,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見相柳仍不理他,語氣更加柔軟,“我們的柳柳最大度了,才不會和我這個小女子一般見識。”
小夭一邊說著,一邊去看相柳的表情,卻見相柳突然轉過頭,對著她露出獠牙。
小夭愣了一下,伸出雙手捧住相柳的臉,“相柳,你這樣一點都不嚇人,還有點可愛。”
小夭說著,雙手指尖捏起相柳臉上的肉。
相柳身體單薄,臉上卻帶著少年特有的肉嘟嘟觸感。
小夭愛不釋手,雙手又捏又摸,全然不顧相柳似看死人的眼神。
小夭摸夠了,又不管不顧地抓起相柳沒多少肉的手,哼哼著不知名的調子,慢慢地在林子裡轉悠。
林影深深,鳥兒清鳴,陽光穿過濃密的的枝葉,投下斑駁的光影,照在兩個並肩而行的悠然身影上。
小夭全然忘了要找水源捉魚,倒像是和友人出來踏青、遊玩、看風景。
少年相柳也好脾氣地由著小夭,雖然肚子有些餓,卻神態自若,臉上沒什麼表情。
可若細看,就能捕捉到他嘴角隱隱噙著一絲笑意。
太陽快要落山時,倆人在一處溪水邊生了火,篝火邊躺著幾條處理過的不太大的魚,和兩隻小夭在林子裡順手獵來的野兔。
溪水裡的魚最長的一般也不過半尺多,還不知是從哪條湖泊裡偷跑過來玩耍的,卻沒成想,成了別人的盤中餐。
原本兩隻野兔已經足夠飽腹,但小夭答應了相柳,要為他烤魚,便尋到了這條小溪摸魚。
沒想到小夭捉得開心,便一時興起多捉了幾條。小夭覺得在相柳身邊,做什麼事情都特別有意思。
小夭一邊捉魚,一邊時不時望向站在溪邊的相柳。
那時的相柳剛在溪水裡清洗過,長久不經日光照射的臉顯得過於白皙,甚至有些慘白,唇色卻是嬌嫩鮮豔,顯得整個人美得有些妖異。
他靜靜站在那裡望著小夭,黑白分明的瞳仁清澈明亮,彷彿映著皎皎月光。
他的神色依然很淡。白色的溼發垂在肩上,有水珠順著髮絲滾落在他的衣襟上,像是滴落在了小夭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