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虛幻與現實
“露露！”
眼睛猛地睜開，一雙黑瞳直直地看著正上方純白的天花板。
隨著夢醒，方才的呼聲逐漸模糊消失。房間昏暗不清，女人翻身坐起，隨意地抹去額前的虛汗。
“主人，檢測到您已清醒，是否開啟窗簾。”
“嗯。”
只見窗簾緩緩拉開，清晨的曦光透過明淨的大窗照亮了整個房間。
灰白相間的冷色系，配上簡約單調的必需傢俱外，最吸人眼球的就是客廳裡滿牆的武器裝備。
有006在，所有電器瞬間供電，有條不紊地開始工作。
骨節分明的手拿起桌上的玻璃杯，溫水驅走了喉嚨的乾澀，陸青轉動手中的杯子，語氣冷淡。
“006。”
“我在，主人您有什麼吩咐嗎？”
暖光照在玻璃上流光溢彩，耀眼的光芒刺得陸青心頭一痛，待她想要追究時卻已不見蹤影。
“......告訴尹默，去訓練場等我。”
“好的，主人。”
話停在嘴邊，陸青卻突然不知道自已想說些什麼，頓了頓才緩緩開口去檢視下屬的訓練情況。
這句機械音後，房間再次恢復安靜。
陸青懶洋洋地靠在沙發背上，閉目養神，不一會，熱騰騰的早餐端了上來。
簡單地用完早餐，女人穿戴整齊地看著鏡中的自已。
黑髮黑瞳，長髮被簡單地綁起高馬尾，一身黑色西服，神色平淡。
和往日一樣的裝扮，卻讓她心中生出幾分異樣。
這種摸不透的感覺，令陸青眉頭微皺，壓下思緒，她大步走出房間。
統領的房間在最上方，那裡具有全基地最嚴格的保護，同時也是安全係數最高的地方。
雖然陸青並不認為自已會被襲擊，畢竟沒什麼人有膽量攻擊她，但是被研究所所長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所長：我們的裝備可是一級棒的，領主怎麼能拒絕呢！
“首領，早上好。”
“早上好，首領！”
一路上走過研究所和裝備室，看到陸青的部門成員紛紛壓制內心的激動，鞠躬後低聲問好。在得到淡淡的答覆後，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
“老大！我們在這裡。”
剛走到訓練處的陸青，抬眼看到歡快地揮手打招呼的黎笑笑，和站在他身旁面無表情的尹默。
“你來幹什麼？”
走近的女人挑了挑眉，看到老大這副熟悉的樣子，黎笑笑立馬慫下來。
“我正好找尹默有點事，而且我這周工作已經全部完成了。”
男生信誓旦旦地保證著，生怕陸青把他趕出去。
“嗯。”
看到陸青沒有追究，黎笑笑慶幸地朝身旁的尹默悄悄眨眨眼，被女生冷漠地掃了眼。
“黎笑笑，你知道有什麼改變記憶的異能者嗎？”
短暫的沉默後，老大突然開口問道，身為七級精神系異能的黎笑笑謹慎地仔細想了想。
“確實有，但這種施展起來很困難，需要等級遠超於被操控的人才行。”
聽到這兒，陸青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皺，隨後她知會地點了點頭。
“換上戰鬥服，我們立刻開始。”
“是，老大。”
尹默性格寡淡卻是火系異能者，她攻擊快準狠，招式也交接地不錯，但爆發力還不夠。
眼見鋪天蓋地的雷網就要蓋在筋疲力盡的女生身上，坐檯上的黎笑笑緊張地想衝過去，下一秒，雷網驟然消失，不留一絲痕跡。
好像方才強烈的壓迫感，不過是場幻覺。
將雷電收回掌中的陸青不急不緩地走到尹默身邊，女生狼狽地站起身，快速抹去嘴角的鮮血。
“老大，我太弱了。”
“別壓制你的異能，尹默。”
“如果有天我不在了，基地還需要你來保護......”
“老大！”
出乎意料的話，讓尹默心頭莫名湧出一股急躁，沉默寡言的她第一次這麼迫切地打斷了自已最敬重的人。
沒有人會認為陸青會死，她那麼強大，是基地的精神領袖，令所有的人膜拜敬畏，她怎麼可能會不在......
“好了，別想了，我隨口一說。”
陸青簡單地留下這句話，和焦急跑來的黎笑笑擦肩而過。即使走遠，她還是能隱約聽到兩人的交談聲。
“沒事吧，悶葫蘆？疼不疼啊？”
“疼不疼，露露？”
溫柔清亮的聲音傳入耳中，一雙漂亮的灰眼睛含著笑意地望著她，嘴巴張張合合，可是陸青卻什麼也沒聽到。
“居然會被魔藥課上的尖齒蜂蟄到，這麼不小心......”
腦海中湧現的回憶似潮水般褪去，無論陸青怎麼回想也再也找不到一點痕跡。
可陣陣心絞的疼痛卻狠狠地留在心口，揮散不去。
“哎，首領？您是來看我們新養殖的植物嗎？”
年邁聲音帶著欣喜從面前響起，陸青迅速掩去臉上的神情，看著站在門口精神矍鑠的老婦人。
“那就勞煩了，沈老。”
沈奶奶和藹地搖了搖頭，如果不是首領將他們全家從變異獸口中救出來，哪還有現在的沈家，陸青才是他們一家的救命恩人。
“這是我們部門研究的蔬菜區，這片是鮮花。”
“對了，這個，您就拿去吧。”
一盆純潔清冷的水仙被遞到陸青手中，沈奶奶面露慈愛地看著這盆水仙。
“它是我們透過研究滅絕的花種種植出來的。”
“這是禮物，您就別推辭了。”
眼見老人已經說到這種地步了，陸青沒有再說些什麼，她輕柔地摸過潔白的花瓣，心頭浮現一絲溫暖。
“如此，便多謝您了。”
走到辦公室的陸青將手中的花放在桌上，開始上午的工作。
枯燥乏味的檔案內容，不過是些小基地求和的獻禮，還有昨日各部門任務的完成情況等等。
直接忽略掉冗長的廢話，她一目十行地挑出重要的細節，迅速翻閱過所有檔案。
等一切忙碌完，時間已經到下午了，沒有感到很餓，陸青隨便應付下午餐，走出基地大門。
映入眼前的高大雕像是個手握雷電的女人，冷峻酷颯的模樣，卻帶給基地的人們無盡的安心。
那是陸青初建基地時，眾人一同為她建造的。
過於刺目蒼白的陽光照在大地上，陸青有些不適地眯了眯眼睛。
“陸大人。”
面對來人尊敬的問候，陸青微微頷首，在看到兩個守衛手中提溜的人時，她眼神一凝。
“停下。”
“是！”連忙停住腳步，兩位守衛有些緊張地看著首領，他們並不知道自已做錯了什麼。
“這是誰？”陸青上前一步，看著面前狼狽的男人，莫名感到厭惡。
“是從蒼鷹基地抓獲的人，他當時幫我們基地傳遞資訊，在攻破蒼鷹時出了份力。”
冷淡的語氣，聽得守衛們直冒冷汗。
感受到內心難平的憎惡，陸青抬起手掌，猛地攥緊。
原本驚慌的人瞬間化為灰燼，被風吹散。
“他既然敢背叛蒼鷹，總有一天也會背叛我。”
“是！”
守衛們跪在地上，直到陸青的身影徹底消失，他們才膽寒地對視一眼，趕緊離開了。
走進商業街，天色逐漸變紅，晚霞漫過天空，熙攘的人群為這景多添幾分幸福熱鬧。
是末世之中少有的祥和之景。
陸青神色悠閒地走在街上，沒有什麼人認出她。
“陸大人！是您嗎？”
壓低的驚喜聲從身側傳來，剛剛還在感嘆不會有人認出的陸青下一秒就被打臉，她面色不改，平淡地看過去。
“小姐，我想你是認錯人......”
“不，我怎麼會記錯呢，當年就是您把我從荒漠裡救出來的！”
凱琳激動地望著眼前熟悉的女人，即使已經過了十年，她依舊記得那個帥氣的黑髮姐姐。
這時陸青才仔細端詳幾下凱琳的模樣，想起了自已十七歲救的那個女孩。
她輕笑出聲，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你是凱琳。”
看到陸青還記得自已，凱琳驚喜地點著頭，眼中不由地湧出淚花。
“沒想到您還記得我，當年您救下我之後，我的父母到底沒有撐過去，後來聽說霆霓基地是最為強盛的基地，我就來了，沒想到它居然就是您建立的。”
“不，應該說，只有您才能創造這麼和平的生活。”
發自內心的感激令凱琳不好意思地抹去臉上的淚水，陸青溫柔地遞過手帕。
“謝謝你，凱琳。”
“不，請別這麼說，是我們應該謝謝您才對，大人這個給您！”
凱琳從自家花店裡捧起一束最豔的玫瑰，放在女人手中。
撲鼻的香氣縈繞，陸青怔怔地望著滿懷的玫瑰，一股難言的心痛再次湧向心頭。
它不再是淺淡迷糊的，而是一種劇痛，幾乎令她流下眼淚。
一旁的凱琳尚未察覺到陸青的不對，她的丈夫正抱著孩子走過來。
“怎麼了，琳琳？”男人在花店裡看到妻子在外面哭泣，連忙焦急地趕來小攤。
“是陸青大人，親愛的！”
凱琳低聲湊近丈夫，眼見聽到此話的男人眼中迸發的崇拜激動。
“這位是？”意識到自已的失態，陸青迅速隱去眼底的情感，看向來人。
“大人，您好，我是琳琳的丈夫李崇。”憨厚的男人摟著妻子的肩膀，有些激動地撓了撓頭。
“陸......媽媽......lu......”還不怎麼會說話的嬰兒被凱琳抱在懷中，女人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看來你過得很好。”
原本孤零一人的女孩也找到了自已的幸福，組建了家庭，陸青真心為他們感到喜悅。
襁褓中的嬰兒睜大圓潤的像葡萄水靈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從未見過的陸青。
相似的灰眼睛，讓隨意看了眼的陸青愣在原地。
“陸......陸陸......”小嬰兒無意識的呢喃，混合著玫瑰香墜入心間。
耳邊的喧鬧聲逐漸淡去，無數回憶波濤洶湧地從腦海深處浮現。
“可以邀請你做我的舞伴嗎？”“是，我是說，我很願意。”
“好喜歡你。”
“我可以一直為你做，直到你戴厭為止。”
“露露，乖一點。”
“怎麼都好，我們的孩子都會很可愛。”
“露露，靠近點，我想看看你。”
“I will always be loyal to you,Cedric.”
“我愛你，賽迪。”
“露露......”
萬千情感哽在喉嚨，最後那雙望著自已的灰眼睛在她的懷中失去了神采，痛徹心扉的感覺幾欲將她撕裂。
陸青怔怔地站在原地，淚流滿面。
凱琳一家的焦急呼聲變得模糊不清，耳朵裡傳來陣陣刺耳的鳴聲。面前一座座樓房轟然倒塌，如同虛幻的碎片從空中消散，在腳底之下裂出一條大縫。
漆黑的深淵如同血盆大口，期待著來人。
陸青定定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黑洞，縱身一躍，墜入深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