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明顯然已經注意到了裴唸的狀態不對，連忙拍了拍座椅示意車內其他人安靜。
“小裴啊……”吳天明開口，剛喊了一聲，還沒等說話，就聽到裴念顫抖著聲音說道。
“為什麼啊？為什麼？”
吳天明安慰的話到了嘴邊，被堵了回去。
“青林幾萬，十幾萬亡靈屍骨未寒，他們卻站在城門口收錢，為什麼啊？”
裴念聲音顫抖，眼中滿是淚水。
他在不值，替死去的人不值，替那些在守城時候犧牲的人不值。
“難道青林的人不是人嗎？難道他們看到那一幕幕心不會痛嗎？”
“他們就不是人嗎？他們沒有父母家人的嗎？”
裴念不知道在問誰，但是他知道，這些話如果憋在心裡不說出來，他會瘋。
吳天明也看出來了，所以他沒有主動搭話，而是安靜的當起了一個聆聽者。
“昨天，我親眼看到，一個看起來大概只有十六七，甚至可能都沒我大的孩子，端著槍，強忍著恐懼對那些怪物開火！”
“他死了！他就這麼死了！死在我的面前，就死在那片城樓上，死在他們收錢的地方的上面！”
“他們拿了這些錢，不怕嗎？”
“他們就不怕晚上，做噩夢嗎？”
裴念發洩般的在車內喊了一通，沒有人說話，陸北安穩的開著車，車子緩慢的行駛在滿是斷壁殘垣的青林街道上。
半晌，裴念終於安靜了下來，沉默片刻後，這才帶著歉意的看向眾人。
“抱歉啊大家，我剛剛……”
“沒事！”吳天明率先開口打斷裴念。
“你的心情我們理解，任誰看到自已的家鄉變成這樣都不會舒服，更何況還有這些蛀蟲在發災難財。”
吳天明寬慰著裴念。
“以後都是同伴了，互相包容也是應該的，我們理解你的心情。”
說著話，吳天明伸手拍了拍裴唸的肩膀。
“對啊！都幾把哥們！跟我們客氣什麼！”
孫子昂見氣氛沉悶，又主動說著騷話活躍氣氛。
陸北沒回頭，因為他在開車，但是他憨厚的笑聲也表示了他的態度。
至於蘇曉薔，她一路上都不太愛說話，但是此刻，也對著裴念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裴念環視車內一圈，原本已經被宣洩的差不多的情緒徹底一掃而空。
是啊，這個世界會有很多黑暗和不公，但是幸運的是，只要你心向光明，卻總能見到那抹照耀到你的光芒。
車子緩緩開著，不知不覺的，來到了青林一高。
“在這裡停一下吧！”
裴念主動開口：“這裡是我以前的學校，也是青林兩所高中之一，如果你們想找覺醒者，不妨在這裡找找看，畢竟破城之後護罩就失效了，輻射進入城內，我的這些同學們被輻射波及之後，有資質的可能已經覺醒了。”
裴唸的話說完，車也緩緩停靠在了路邊。
吳天明一行人集體下車，眾人望向那已經破碎的寫著青林一高的牌子。
“這裡還能有幸存者嗎？就算有，估計也被奉天那幫人帶走了吧？”
孫子昂見狀，皺眉開口說道。
“咱們本來就是撞撞運氣來的，畢竟這種事，只有先來的才能更好的救助傷員，能夠遇到小裴我們已經很賺了。”
吳天明說著，臉上帶著笑意。
“進去看看唄，萬一要是有人，就問問對方願意不願意跟我們走，沒人也不虧。”
眾人聞言，紛紛同意他的說法，於是一行人迅速從車上卸下了裝備。
其實說是裝備，也沒什麼複雜的，就是幾個登山包和一些簡單的近戰用的武器。
畢竟大家都是覺醒者，作戰方式和普通人並不完全相同，有些事弄得繁瑣了，反而不好。
裴念帶路，走在眾人前面，他手裡握著一把短柄軍刀，有些恍惚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對裴念來說，再次回到青林一高，其實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從前乾淨整潔的學校臺階，現在已經崩壞大半，不少包裹在臺階水泥裡的鋼筋都露了出來，甚至不知道被什麼物品衝撞的歪曲扭八的露在外面。
裴念恍惚的看向上次他和林博讓坐在一起聊天的地方。
當初那一幕幕場景還彷彿就在眼前，但是隻過了兩天，對裴念來說，卻是物是人非。
“怎麼了？”
身後，吳天明見到裴念不動了，連忙出聲詢問。
後者聞言，才從恍惚之中恢復，回頭笑了一聲：“沒事，想起了一些事。”
吳天明聞言，也是嘆息一聲，沒再說什麼。
一行人的隊伍再次朝內推進。
入了青林一高的的大門，入眼就是倒塌了過半的教學樓，以及地上斑斑駁駁的血跡。
不過，青林內部倒是已經沒了屍體，看樣子奉天的人來了之後倒是也沒有隻知道收錢，最起碼幫著弄了一下死去人們的後事。
“接下來往哪走？”
吳天明見狀，開口詢問裴念。
後者在這裡上了很久的學，對學校的瞭解自然遠超他們這些第一次來的外鄉人，與其沒有目的的亂逛，不如聽聽裴唸的意見。
裴念聞言沉思片刻，隨即開口說道：“去體育館！體育館那邊地形偏僻，又有一大部分割槽域在地下，如果有幸存者的話，很有可能還在那裡！”
“好！那你來帶路！”吳天明聞言，沒有異議，直接把隊伍的指揮權交給了裴念。
裴念見狀，也沒客套，身形矯健的便走在前面帶著眾人朝學校角落一處不怎麼起眼的小樓走去。
……
與此同時，青林一高體育館地下室內。
一隻三米多高的血魂樹正在靠著它的觸手扣在地板上游走著。
“你在哪呢？”
“你在哪呢？”
“看到你了！”
“快出來吧！”
血魂樹一邊遊蕩著，一邊用各種詭異的腔調模仿著各種聲音。
而就在距離血魂樹遊蕩的籃球場不遠處的一個小更衣室內，一道女聲弱弱的傳來。
“哥……我怕……”
“噓！”一旁的少年，連忙伸手捂住了自已妹妹的嘴，不敢讓她再發出聲音。
隨後，少年用手語打著：“再等等，如果它晚上還不走，我就出去把它引開，你趁機跑！”
妹妹用帶著恐懼的目光，眼含淚花的點了點頭。
而透過更衣室的縫隙內，兄妹倆此刻，瞳孔都在綻放著熠熠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