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花，馭龍騎骨碌一下就站起來，動作很是敏捷，一霎間站得筆直，雙目大睜著，神情坦然無畏。
肖凡念及起初此人的簡要介紹，便問道：“你提到的時空洞穴，是那種引力……或者是重力強大的洞穴，足以拉引谷室轉動頻率的黑洞嗎？”
馭龍騎沉吟了一小會，但他思考問題的時候並不皺眉，很快便答道：“應當不是，它的重力極小，形體更小，在宇宙薄紗的契合點上，極偶然的磁力配比下，才會呈現出來一個大小極端融洽的縫隙，但由於宇宙無邊無際，因此再偶然的事件，在宇宙這個能量場中，也會發生得極為頻密，當然洞穴縫隙又會在極短的時間封閉起來，若以神君參照的時間單位來判斷，洞穴的停留時間，最久不超過三百小時，最快的，也許不足一秒。”
他說的大約是蟲洞之類忽隱忽現的時空隧道，肖凡對此倒不很陌生，一秒即時湮滅的蟲洞不提，停留時間長達三百個小時的蟲洞，用於在膜狀宇宙裡進行位面穿梭、時空翹曲或躍遷，倒是極富價值。
類似這種研究價值，當然是用來推算天體物理的執行規律，是聶語晴的職業愛好，肖凡本身興趣不大，但置身靜物畫般的時光圖譜中，卻又不得不去深度探測其規律、機理、推轉動因、運轉邏輯種種。
“如此說來，蟲洞的誕生直到湮滅，是會產生遺留物質的？”肖凡澹然問道。
“神君見微知著，命名準確，雖然言不及義，離題萬里，但基本邏輯是合理的，已經接近真相了。”馭龍騎的漢語發音標準，但說話過於直言不諱，明顯嚴重欠缺人類文明的洗禮，流暢地說道：“蟲洞的出現繼而消逝，有一個重要因素來自於外力，異生物載入，或者哪怕是能量龐大的物質進入其中，都會帶來物質滅絕之後的殘餘。而智慧物種誤入其中，遭到反噬生機盡絕，才是神珠誕生的契機。”
肖凡訝然問道：“蟲洞既然重力缺失，或者說重力極端渺小，又怎會對智慧物種產生侵害？還生機盡絕！你誇張了吧……我的意思是說，你的說法屬於誇大其事。”
“在下不曾誇大其事。”馭龍騎靜靜回答，目光兀自坦誠，大概意思是，請神君仔細端詳我真誠的雙眼。
肖凡不想跟他就價值觀、文明格調進行討論，類似這些層面，顯然是尿不到一壺的，轉而問道：“那麼就這個智慧物種遺留物……這個所謂的神珠，究竟有何等奇異的效應？值得你不辭勞苦跨越位面，來到這方谷地，此間溫室？”
馭龍騎首次微笑起來，肖凡忽然察覺，他微笑的樣子跟楊燁極為相似，刀削斧鑿般冷硬的面部線條一併舒展開來，丰神俊秀，彷彿冰融雪消，萬物復甦，大地重放光明，透著無窮的勃勃生機。
“在下一向勞苦功高，在同僚智慧物種間，早已被證實過億載時光的，神珠的發現和解析，亦由在下一力主張，於兩億多年前，終於被我發現了真相，在下孜孜以求向段點天行者進發之路，又再邁出了一大步。”
馭龍騎侃侃而談，貌似很有話說，加上這個迷之微笑，肖凡覺得此人就算再耿直，此時也無形中透著洋洋自得之意，下意識就有些不爽，便岔開話題道：“天行者為千億級恆星系的主宰，你口中的天君，想必就是星雲團的主宰了，那麼再往上一層，比如你的出生地，那個所謂的千雲座，有沒有一個最高的主宰？或者是某種法則定律？”
“哦，那是沒有的，甚至天君也未曾發現過的，順便說一句，當前你我所踏足的溫室，也屬千雲座的範疇。”馭龍騎不無遺憾地輕嘆一聲，說道：“在下雖不願相信，時不時也冒出神智不清的幻想，但面對現實，終究也明白，大約直到在下死前，降解為空間物質的組成部分之後，也絕難逃離千雲座的領域空間了。”
“因為你們至今未曾摸到千雲座的邊界？”
“摸是肯定摸不到了，僅憑計算，也無法算出它的邊界在何處。假如邊際效應遞減的定律真有其事，可以信賴，應用於千雲座之時，暫且出現了三種可能。”馭龍騎果然開始詳細描述，想必億萬年間，這樣的議題與同僚、上級之間討論過無數次，“其一是千雲座的時空界域過於龐大，我們的知識儲備，已知數值無法描繪其博大的核心。其二是利用時空躍遷的手段，於其間的進發推動，受到無形物質的干擾。其三是空間衰減的頻率，是在推動千雲座進一步向外部彌散，向宇宙深處擴張，也即是說，千雲座正隨著時間的推進，變得越來越龐大。”
“最終還是要回到千雲座的空間範圍上，也即第一個數值推斷的可能。我們既然找不到它的核心所在，那麼母寧認為我們永生停留在它的中心部位，同時又永生無法尋求它的中心所在，我們在千雲座的相對方位和絕對方位，我們自認為移動距離極大，事實上相對寥闊無垠的千雲座而言，我們只是山巒上的螻蟻，畢生以為這座山已是空間的全部，而只能猜測山外有山，卻不知山之遠近。”
肖凡抽了抽嘴角，算是笑就相當勉強，油然說道：“那麼我以為，千雲座就是整個宇宙了，這個觀點又有何不對？”
“因為光線！光源內部帶有的反光子物質是外來物體，我們已經研判明晰，證據確鑿，在無限久遠的史前，它不屬於千雲座，千雲座自身的運轉也產生不了反光子物質。”馭龍騎的嗓音變得稍顯激烈了些，“得以誕生智慧種族，意味著我們是掌控光源的文明種族，然而將光子在極短的時間裡進行墮化和衰變的手段，我們本身……哪怕是天君也是不具備的。光子被幽暗的虛空大規模吸收，並不表示光子消失了，它會從另一個曲面折射出來，而反光子物質，可以把光子變成另一種物質，其間高烈度的爆炸在所難免，這個過程就是生成磁星的先決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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