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景象重疊，繼而情景交織疊置，如幻燈片般飛旋，在空氣中彌散開來，寓所裡的一切頓時消逝，連這個客廳亦不復存在，原先客廳裡或坐或站的人，當然也被剝離出場景，最後僅剩一個聶語晴。
她衣著端莊，神情落落大方，穿著彷皮窄領休閒西服，坐在橢圓體凹形條桌的西側角，菸灰色西裝在袖口、胸襟、領角處有些褐色綴片，龐大的會議室，明晃晃的燈光掩映下，不知材質的綴片熠熠生輝。
這是二Ｏ九八年的十一月底，初冬時節，鷹談市所在為長江中游，溫帶地區總算四季分明，會議室裡暖氣開放，許多參會成員將厚外套、風衣脫下，掛在牆角晾衣釦端，僅著襯衣或修身毛衣，聶語晴算是其中穿戴最為整齊的少許幾人之一。
“那麼這款遊戲的暫定名，應該可以確定了吧？各位還有沒有其他意見？”一位兩鬢斑白、坐在條桌首席的中年男子問道。
只看此人的座位，貌似就很能拿主意的樣子，肖凡稍加解析，便知此人來自經貿部門，緊接著絮語聲起，倒也沒人高聲發言。
“魔道……魔道……”另一位看似年紀更大的老年人喃喃自語，忽然微笑點頭道：“這名字不賴！魔與道嘛，正義和邪惡，永恆的戰爭，應用於格鬥系很合適。”
於是安靜了一小會，接著有人開聲道：“命名不重要，重要的是主控方許可權的配比，各國的注資人不提，跟國際物理協會的協談……呵呵，這才是永恆的戰爭吧？”
“給他們點兒好處就是了。”
“他們可不差錢。”
“誰說錢了……”
“沒錯！不必通知……不能知會他們！”
“還是提請國會出面，做起來有理有據得多。”
“只要漢宮方面首肯，這家協會完全可以踢在一邊，超腦這款軟體，咱們用就用了，很多國家都用上了。”
……
“所以這個人選，必須由曾經參加過超腦研發的物理小組出面，任誰也不能對我們加以指責，語晴——”坐在首席的中年人一旦開聲，別人的語聲自然消止，“你以為由誰主控……關於魔道劇情演化、基礎設定這些內容，就東國境內而言，誰最適當？”
“李磊老師，或者其他幾位學長、前輩之類的，東國後期參與超腦研發的有十多位科學家、生物學家，還有博物學家，都很合適。”聶語晴神態平靜，輕聲作答，然而語聲透過坐椅端環控的擴音器，終究所有人都能聽得清晰。
肖凡正微感失望，不料聶語晴話鋒一轉，接道：“但作為首輪參與超腦研發的成員，整個推定過程皆有涉獵，環顧東帝國，我才是最合適的那個……”她誰也不看，美目凝注在身前玻璃杯中的綠茶上，語態不卑不亢，肖凡心下大為讚許，她又補了一句：“我瞭解超腦。”
“正因為你太過於瞭解超腦，你的黑歷史難免被人翻出來。”一位白鬍子的老人直言不諱，目光炯炯。
老人若非聶語晴的直屬上司，便是學長、師長之類的身份，肖凡粒子態的意識海剛鑽入老人的社會屬性、身份履歷的層面，聶語晴已然不悅地冷哼出聲：“我有什麼黑歷史，還請……”
但她的話也沒說完，便被老人截斷：“但同時也說明，語晴的膽識、為人、智商……尤其是人品方面，更能令我們託付信重。”
“我倒也認為，語晴不是特別合適……”首席那位中年人又再發言，緊跟著便語聲一轉，“但同時透過技術層面的界定，從專業角度出發，語晴又是最合適的一個。我個人意見，語晴已作出率真的自薦表態，我同時附議語晴擔任劇情總策劃。”
……
好吧，肖凡又得知了一段確切的歷史事件，聶語晴的所謂黑歷史，正是在物理實驗上的大膽和率性，為諸多有權方做過明確的記錄，本來讓她接手魔道劇情規劃，是完全不在考慮之內的，候選人不下五人，根本沒有聶語晴的名字。
正因為有肖凡的存在，微不可察地影響了這些遊戲初期策劃人的腦部神經運動，這才讓聶語晴的身份產生了置換，既身擔重任，同時由此改變了此後的命運。
時光極為緩慢地舒捲，起伏以毫釐之輕悠，便跨度以日計，日復一日的商榷運籌，各個國度投入資金的運用，二十多層的大樓平地起，魔道公司半個月便籌措結束，程式融洽，機制完善，各個職能部門涇渭分明，宣傳海報由現實、網路兩端，開始鋪天蓋地地向整個東帝國推展。
時當月餘，魔道遊戲未經內測，便直接進入公測階段，公曆二Ｏ九八年的最後一天下午五時，整個東帝國最熱鬧的所在，風景名勝繁華街區都得靠邊站，想必最為擁塞的地方，就是魔道世界的新手村，那是虛擬物理地圖衍生的魔法空間。
只可惜肖凡看不見，利器、蘇映雪、何方靜聽說都是最早一批購入遊戲登載工具的玩家，但肖凡的意識海縱然神奇到如此地步，終究進入不了玩家的意識海，那是腦神經運動的另一條通道。
他能看到的，得以體察到的一切，僅有玩家在現實中的情形，甚至包括他們的一切訊息，均能掌握無誤，但腦海裡的所想所思，人腦生物電既迥異鮮活又妙趣橫生的運動，他就莫衷一是了，純粹憑猜的，那當然不靠譜。
聶語晴的生活狀態，被肖凡捕捉得那叫一個鉅細無遺！
這女的生活習慣不好，見外人的時候儀表堂堂，端莊而潔淨，其實私人生活狀態邋遢之極，簡直就是亂七八糟，三五天不洗澡，幹起活來幾天幾夜不睡覺，那都是家常便飯。吃飯更是跟玩一樣，沒個準點，而且她貌似有輕度厭食症，進食極為少量。
且聶語晴長期服用助眠藥物、刺激血管舒張的藥物，緩解肌肉壓力、情緒緊張等藥物更是不勝列舉，就藥檢法方面的規定看來，許多藥物在那時候都是違禁的！
肖凡在眼裡難免心疼，但諸如此類生活細節，可就不是他能改變的了，這得從本質上改變歷史了，他做不到，也沒這個能力。
然後他看到，聶語晴正在有意識地記錄一些什麼，且每天均有多次將自己的日常錄製聲效視效。
頓時瞭然，這是聶語晴挾帶的私貨，劍神的女兒姬青青，這個純粹的人工智慧由此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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