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當鋪規模龐大，內部成員的身份複雜，參與者涉及國際上的行行業業，包括金融巨鱷、產業寡頭、部分軍事組織和一些國度的獨裁政權，他們所能啟動的力量斷定是驚人的，當然也不用我再多加贅述，事到如今，你們幾位也肯定心裡有數。”孔英明好整以暇，侃侃而談，“但關於天使當鋪的整體格局，他們這個基本的合作模型，卻容易給人產生誤解，有一個最根本的誤解，我猜你們，包括當初的我，包括天使當鋪裡的部分參與者，也都存在類似的疑慮。”
他說話斟言酌句，顯然於自行放逐於天使當鋪之後，性情、世界觀等大有變化，專心做一個都市隱者的姿態既表現得淋漓盡致，又對局勢有著清醒的認識。
楊燁起初是跟張玉強一同，順藤摸瓜，循著蛛絲馬跡查探天使當鋪位於東國的大本營，但當訊息逐漸明朗之際，楊燁卻消失了。張玉強以為楊燁查探到某些敏感訊息，只是跟他暫且分開一段，以便獨立調查，也許幾個小時之後，就能跟楊燁聯絡上。
然而兩天過去了，楊燁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手機關機，人也不知所蹤，位於台州港、六龍灣兩座島嶼的天道公司分理處，也無楊燁的訊息。
當初兩人結伴，探查到的最後一條線索，是一座春懷樓欽點即刻上馬運營，正推展基建的晶巖氣供應廠，擬建的廠區規模之宏大，既屬春懷樓治下首屈一指的能源供給端，更居東國史上之最。其緊密關注負責建設事宜的幾十位首腦，亦是將來此地的話事人，均由區長以下的臨時議會反覆論證調查，仔細遴選而產生。
但兩人所掌握的資訊，這裡面有幾個天使當鋪安插的內鬼。
張玉強認為不宜打草驚蛇，尚須與春懷樓有以報備，從長計議，楊燁唯唯否否不予置評，接著他就消失了。
兩天後仍不見楊燁現身，而擬待建設中的晶巖氣廠，遭逢了一場火災，初步鑑定是人為縱火案。因為晶巖氣這玩意跟汽油等易燃液態質頗有不同，它的固態屬性易於造成幾百上千度的高溫，但極難點起明晃晃的焰頭，而廠區的建築材料以鋼鐵與混凝砂漿為主，除了文書辦公區域，幾乎不存在木材、皮膠質、紙張等易燃物，這要不是有人拎著汽油桶一路播灑，在佔地如此龐闊的空間裡，絕對難以釀成火災。
後經撲救火源，檢查現場，縱火前被銳器屠戮當場的有六名規劃建設的工程師，兩名專案現場負責人兼監管員。按照春懷樓、張玉強等好友對楊燁的瞭解，這八人顯然命喪其手，但楊燁至今影蹤全無。
而殺掉基建第一線的八名重要人物，隨後在廠區煞費時間、精力縱火譭棄一應重要物資，這回事就連近日跟楊燁接觸較為密切的張玉強，也是索然不解，春懷樓更是瞠目結舌，思索了許久終於得出一個結論，手刃的兇徒姑息不論，縱火者應當另有其人。
既然遍尋楊燁不獲，只得重新找上了孔英明，這回事前因後果簡單那麼一挼，想必是楊燁發現了更多天使當鋪的隱秘，察知了這八位專案負責人的確切身份，下此毒手就理所當然了。但有關天使當鋪的相關訊息，還是要找個知情人詳細瞭解一下。
來到孔英明寓所的有張玉強、傷無痕、炎神、錢貓、春懷樓，包括遠道趕來的張峰，對此事也極為關切，如果殺人縱火這一切，皆出自楊燁的手筆，這件事就有些大條了。
規模建設的晶巖氣供應源頭廠區，無論是否存在天使當鋪的內鬼，楊燁憤而殺人已是越俎代庖，何況將價值連城的晶巖氣揮之一炬，那就不僅僅是向天使當鋪示威了，而是向春懷樓明確宣戰！
張峰的來到，瞭解情況是假，觀察春懷樓的態度才是目的。
“關於這些誤解……孔先生不妨詳細給我們說說。”見春懷樓欲言又止，張峰接過話頭問道。
孔英明喝了口茶，呵呵笑了兩聲，說道：“當初刀客兄跟阿火聯袂對我加以審訊，當然主要是為了說服我，讓孔某人確切瞭解到自己的處境，雖然事過境遷，這回事想起來仍然歷歷在目。”
“當日小弟對先生頗有不敬，真是慚愧，還請孔先生海量包含。”張玉強口頭致歉，但話說起來不卑不亢，並無歉意。
“當然你們的看法，觀點，就算拿到今天來說，也不能說沒道理，我還是很佩服的。”孔英明看似又要長篇大論，見諸人凝目注視很是關注的樣子，不禁又笑了幾聲，說道：“天使當鋪因為天南海北的人都有，勢力範圍可以說佈滿了全球，任誰仔細想想也能推估出大致格局，那就是一盤散沙，要凝聚成一股繩斷定不容易，但天使當鋪的行事風格，反饋又極為快捷，他們肯定是有一個核心指揮系統，才能將做出的一應決定，很快付諸到行動上，你們大概也能想象得到。”
眾人默然點頭，卻無人開聲說話。
孔英明繼續說道：“當初由於我跟他們的步調保持一致，又因為我對東國的情形容易掌握，所以令出法隨，可以調動的軍事、資源端的權力既大，又很是便捷，這一點我當初在其位謀其政，還真沒察覺有什麼異常，但到了今時今日，孔某人無權一身輕，那個階段的很多事情也就容易左思右想，越想越是難以理解。始終難以解釋的是，我為什麼能做到？或者換個說法，他們怎樣讓我做到這一點？”
“也就是說，天使當鋪必須要有個高效率運轉的機制，或者說存在一項共同出資的基金會之類的系統，才能高效執行你的指令。”張玉強問道：“老孔你是這個意思吧？”
“沒錯，必須要有！”孔英明斷然應聲，頓了一小會，解釋道：“就相當於有十個小孩帶上壓歲錢約好了一起玩，有一個孩子雖是名義上的首領，但他手上沒錢，他建議大夥兒吃個糖葫蘆，可是誰出錢是個問題，他要有能力支配所有小孩的壓歲錢，才能做到這件事。而事實證明，這個沒錢的首領，具有消費的能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