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燁此次玩失蹤,包括春懷樓代表一方政權的表態,促使那篇通緝諮文的誕生,不想連累至交好友是其一,關鍵處還在於搗毀天使當鋪的決心。

涉及的人物關係越多越龐雜,無形中都會轉化為對行動自由度的掣肘,楊燁自稱“亡命之徒”,那就是下定了決心,這條路走下去再不回頭。

他也曾捫心自問,自己是否屬於那種大冒險家的人格,終於認清了一個事實,人格、稟性、普適的道德觀於他而言,都是偽命題,在有生之年,尋求最大程度的自由,支配自身命運的能力,才是他的終極訴求。

而天使當鋪就是橫在頭頂的一把利劍,東國境內倒戈相向的政權勢力,更非僅僅區區一個盛龍行省,當前還未歸順春懷樓的,或者有過多次意向性合作關係的勢力,個個都可能遭到天使當鋪的滲入,甚或操縱局勢的嫌疑。

就算春懷樓眼下管轄最為龐大的地盤,亦絕非一方淨土,很可能只是一片漏斗裡的沙土,篩幾篩就落下一地塵砂。

這是楊燁曾跟褚如明、張峰、張玉強深談多次,反覆推理,由源頭上考證,得出的最具現實意義的結論。

這個源頭,無疑就發生在前朝盛世,小小一個貨幣交割手段的凍結,竟會帶來如此廣遠的影響,令權力金字塔頂端的漢宮為之垮臺,讓整個巍巍帝國陷入生機維艱、亂民流散的局面,這樣的形勢下,如此變數叢生的時局,誕生出實至名歸的亂世格序,無論類似事件發生在任何國家,任何從事社會學研究的人士看來,都是不可思議的事。

一個科技先行經濟面貌繁盛的主權國度,就算對人權民主等民眾獨立意志,有著再疏鬆再極端的放任自流,當危機誕生或初見端倪,調控機制自然迎危而上,其機動能力又必然科學而嚴謹,然而這漢宮應付危機的相關舉措,似乎絲毫未起到應有的作用,調控機制完全失效,就這麼每況愈下,終於滑落谷底,舉國民眾陷入生機維艱的泥沼,數千年的文明傳承和建立危如累卵。

天使當鋪必然推動當前局面是幕後黑手,東國之所以成為當前的東國,與民安歇、繁榮的盛世景觀皆化為前朝舊事,天使當鋪是罪魁禍首,而抄刀人則是東國人士孔英明,國內人士包括春懷樓治下的民眾,無不對其恨之入骨,恨不能將他剝皮抽筋,打入萬劫不復的地獄深淵。

而孔英明雖曾作為天使當鋪的發言人,由金融、民生等層面總領侵略征伐事宜,但他對撬動其事的主權人,那些分佈在各個行政架構裡的椹子,幾乎一個都識別不出來,除了事務拓展中必要的相關聯絡人,究竟當初埋下了多少臥底,孔英明可就一問三不知了。

但不妨礙楊燁的精準打擊,他以戰略級武器試探,打擊面在國際政壇上看來委實驚悚恐怖,於楊燁本人而言,其實鎖定的方向極為狹隘,捏柿子只能揀大的來,揀醒目的進行物理破壞,只能遵循孔英明提供的線索,一步一步排查下去。

楊燁的企圖毫無疑問,就是要將天使當鋪連根拔起,而他也深知,以他眼下掌握的力量,啟動戰端也是根本做不到的,打一槍換個地方,在已知的天使當鋪成員的產業裡肆意破壞一番,想必也無法持久。

畢竟這一切都是沒頭蒼蠅,憑藉捕風捉影的線索,就想將天使當鋪這一人類世界有史以來最宏大的組織一網打盡,那未免太過想當然。

張玉強也是這個看法,所以規勸楊燁退離,找一處無國界的邊遠地區,或者洋流深處的海島藏身,想必暫時保全自己,當能無虞。

但楊燁是不聽勸的,類似的意見,他用來勸過自己無數次,但這股怒火壓制不住,與其說是替狂暴豬復仇,毋寧認為他更熱衷於對強權進行反抗。他如今可也不是泛泛之輩,手上持有的戰略資源絕對不容小覷,這也是他獨步天涯的有力倚仗。

“下一站將是天海帝國,你如果跟我作伴同行,目標就是它,如果你有別的想法……”楊燁說著微微一頓,笑道:“那麼刀客,我也許會去別的地方,反正天使當鋪的成員國全世界到處都是,總之為人為己,我不能讓你們掌握到我的行蹤。”

天海是全球第一大洋流,橫跨五個洲境,在四十多處陸地板塊間呼嘯奔騰,終年不息,其間布落有近百個主權國家,所謂天海帝國只是個泛指,加起來肯定是個史無前例的龐大帝國,但分散開看來,能立於科技強國之林的,僅有四個。

張玉強沉默片刻,說道:“我還是跟你一起吧。”

…………

來到這個初步定名為四號位面的星辰,落點是一座夜總會包間門外,汪明明倒是透著滿臉的好奇,肖凡跟聶語晴均有些悵然若失,要說特別絕望倒也不至於,畢竟時空穿梭的偏移已發生過不止一次,不習慣也得習慣了。

所幸四人一獸從天而降之際,走廊上並無服務生行進來去,而有個賓客剛從洗手間嘔吐出來,也以為自己頭暈目眩的眼花了,聶語晴急忙將海魂趕羊一般驅進敞開的漆黑包房,四人隨後疾步邁入,由壁間點亮燈盞,讓海魂藏身條形矮桌下,以桌布的簾垂綴飾遮蔽身形。

海魂的形貌委實奇特,加持於身的相關器械更是琳琅滿目,不管放在任何一個人類生態世界,必然會引起譁亂驚呼。而天雅戴上了假髮,一身休閒的女子裝容,面貌生相跟普通人類無異,倒不至於聳人聽聞。

此後對包房裡略形摸索,聶語晴意識海的觸探模式即時啟動,歷經多番時空躍遷之旅,適應能力也是超強,透過固式平板叫菜點單,都是由她操作的,堪稱入鄉隨俗,應付裕如。

肖凡出去轉了一圈,觀察了一會兒大廳裡的人群,審視賓客穿著特徵什麼的,跟一號位面似乎差異性不大,更大為放心。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服務生要求他們當場刷卡付款,或隨他同去收銀臺交付現金,雙方還有幾句爭絆,關於先付錢還是先消費的問題,服務生臉現難色,肖凡讓他稍等,再次走出去,打算找個角落搶上幾筆,也就有錢付了,畢竟此間的貨幣樣式尚處完全未知的形態,至於錢卡或網路支付的手段,更就不用提了。

這時候看到汪明明,正被幾個漢子堵在衛生間的出口,帶頭的身微胖中年人酒意滿面,說不上幾句,就探手摸向汪明明的臉,她神色驚恐,連連以胳膊手腕試圖擋住面部,但前胸部位就擋不住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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