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知肚明,家人如有意外發生,雲飛揚必會於第一時間給他傳遞訊息,自己絕不至於至今矇在鼓裡。

而邁爾威治落網成擒已達四日之久,也就是說,這件事至少發生在四天之前,也許時間還要大幅度往前推。

這四天裡,楊燁被隨從秘密護送下,得到積極的治療,但兩條小腿當場就消失了,其間相連的脈絡骨骼在高溫下異質化,倒是封閉了血管,未造成大出血的致命狀態。

張玉強跟蔣濤分別參與過對邁爾威治的提審,刑罰根本用不上,邁爾威治竹筒倒豆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所知事項交代得一清二楚,對天使當鋪的佈局種種,參與的勢力方、代理或主事人,無不和盤托出,既無絲毫牴觸情緒,更別提反抗了。他抱持的斷定不是以死明志,而是馴順配合,以求那個不可知的轉機到來。

楊燁陰沉的神情,篤定的語氣,邁爾威治一目瞭然,也便瞬間理順了頭緒,頓悟過來,恍然道:“你當然有你的訊息渠道,但對你前妻的境況,就算是你,可能就掌握得不那麼確切,我要猜的不對,你可以糾正我。”

楊燁神色數變,雙眼骨碌碌轉個不休,輕輕吁了口氣,持杯一飲而盡,略帶頹然地說道:“你是說葉歡是嗎?她……被你們抓了?她還活著嗎?”

“一根毫毛都沒掉過,你儘管放心。”邁爾威治說道:“抓人的那一方人馬也不歸我管,我也是無意間得知這條訊息,提供給你參考。但據我猜測,或者說換作是我,在無法跟你溝通談判之前,是不大可能動她的……你不需要亂想。”

“動了又怎樣?反正不在我掌握中了,這個女……”楊燁心下隱隱作痛,這句話說一半就戛然而止,突兀異常。

邁爾威治察顏觀色,見了楊燁這個模樣,抓緊時機追問道:“就這條訊息包括下一步的聯絡方式,計劃什麼的,能否換回我的命?”

楊燁斜睨著他,分明臉色不善了,忽然說道:“你就敢信我閒話一句?不怕我調過頭來就翻臉不認賬,依然要殺你?我這個人對人格信用什麼的,根本沒放在心上。”

“怕,但我別無選擇,我還想當我的島主國王,長遠看來,我這個人對你未必就毫無價值。”邁爾威治神色坦然,說完後甚至將杯中烈酒也喝光了,想必心下已有計較。

楊燁沉默半晌,果然將手槍收回腰間,問道:“他們是誰?什麼手段可以聯絡?用你的還是用我的?”

“用我的方式好一些,畢竟你有人質……你的女人在他們手上。”

邁爾威治認為楊燁必然會因此投鼠忌器,所以需要研究商榷一個萬全的接洽方式,給彼此談判營造出相對公平、平等的局面。

楊燁隨後跟張玉強、蔣濤又商議了一番,決定採納邁爾威治的方案,當然商量的時候是避著楚楚的。如今這姑娘送也送不出去,更不敢輕易遣返六龍灣、台州港這兩處天道公司的大本營,天知道途中會有多少天羅地網等著截獲她。

對於楊燁遭到的重殘傷害,楚楚又愧疚又痛心,仔細回想起來,卻又責怪楊燁充大頭,硬要當那個濫好人。毫無疑問,楊燁失去的兩隻腳,至少有一大半的原因,來自於他自己,好在總算保住了性命,僅僅丟掉了兩條小腿,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且事後楊燁供認不諱,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不提其餘,失去雙腿的他,更不曾有隻言片語遷怒到楚楚身上。這又令楚楚糾結而苦楚,自責繼而心疼。

…………

西嶺省一行勢在必行,且為即時出發,十多名軍官的來到,也打斷了肖凡如火的熱情。

汪明明這樣柔弱的性子,也沒指望自己的威嚴能節制肖凡的慾念,總算肖凡雖然看似情緒異常,尚餘殘存的理智,到底沒有當著陌生人的面,就此對天雅發起征伐。只不過天雅嬌喘細細的樣子太過誘人,顯然心緒起伏較大,汪明明連忙擁著她走到一旁,離神色很不對勁的肖凡遠了一些。

如此一來,悄然趴在一旁的海魂,誰也沒顧上管它,怪獸猙獰恐怖的模樣,可就再也掩藏不住了,被這些軍官瞅個正著。

同時被押解回去的,還有四名傷痕累累、骨斷肢殘的飛行器駕乘人員,這四人只要還有一口氣在,自然免不了嚴刑拷打,他們的家人、親朋包括一切社會交往,很可能都撇不開干係。

至於原先安排的儀仗,知悉春懷樓夫婦出行一事的所有相關人士,不僅全然替換,且全然遭到抓捕禁閉,其中有兩名為最初追隨春懷樓至今的實權人士,一為保全組長,另一位是他行政、生活一把抓的司務長,於春懷樓麾下大權在握,實為首屈一指的人物,那更須嚴加看管。如今敵我不辨,再小心萬倍也不過分。

隨駕有數以百輛防彈甲車,並且低空掠陣的燃油飛行器也有二十多架,春懷樓夫婦及肖凡、汪明明、天雅同坐其中一輛大體型商務車,寬敞的後座儘可安置海魂,開車的正是天雅,她駕駛技術之純熟高超,穩妥和靈動均達專業水準。

於途中便談起政審方面的疏鬆,還是白雪梅起的頭,這位傳說中的第一夫人條理分明,邏輯清晰,談到知人善用等情況,她認為問題不是出在平日隨從的篩選上,而是出在人事組織架構的根本上。

春懷樓率先肯定了妻子的意見,依靠血腥手腕統治麾下是行不通的,要加強的是方方面面的背景調查工作,機制架構組成的忠誠度,在當下的環境裡,應作為相關考評制度的常態。

汪明明聽得一愣一愣的,反正她也插不進話題,索性不開口。天雅開著車,嘴巴可閒不住,隨口就是大加讚譽,覺得姓李的跟姓白的相當靠譜的樣子。

肖凡擁著汪明明的肩頭,坐在春懷樓夫婦的對面,卻盯緊了天雅腦後的假髮,柔軟筆直的髮絲在行駛中輕微的起伏態勢,這時候不屑道:“扯什麼呀你們?發現內鬼,當然要揪起來一網打盡,把他們的家人親屬,一個個午門問斬才對!否則誰會怕你?春哥不是我說,你這人手腕子太軟了,那可不行,以後你可是要當皇帝的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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