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聶語晴的立場，對肖凡的觀感可謂一言難盡，對他的怨恨可謂罄竹難書，總結起來，能概括為鄙夷、痛恨，還有難以迴避的忌憚。
由於姬青青橫亙其間，忌憚是不言而喻的。
上次和解之後，聶語晴跟姬青青在這兩個多月來，透過多種渠道反覆交流了無數次，直到姬青青將一縷意念留在她的意識海中，兩人的溝通變得更為流暢而便捷。
這是一種神話世界的手段，近似於劇情人物劍神化身的靈思和記憶片段，僅存在於魔道這個遊戲世界，然而它是基於什麼樣的技術原理，聶語晴始終沒弄清楚。
有一度她很喜歡跟姬青青交談，甚至產生了自我催眠，姬青青彷彿真就是她的妹妹，嬌俏可愛，生性率真，童言無忌。然而她忽然警覺過來，自己會有如此溫暖的情愫，卻很可能出自於姬青青的態度對她造成的影響，堪稱潛移默化，潤物細無聲。
因為在姬青青的言談語氣中，依然將肖凡視作靈魂伴侶，無須姬青青一再重申，聶語晴就算對男女情事極為陌生，也能察覺到，那的確是至死不渝的。
這令聶語晴極為憤懣，她為肖凡這樣的卑鄙小人巧遇如此豔福感到不忿，為大美女何方靜明珠暗投大抱不平，更為姬青青感到不值。
肖凡這樣一個相貌平平，行事猥瑣、鄙陋、幼稚、張狂，脾氣還不好的男人，憑什麼得到這世間的一切美好？
於是，再次接到這個無恥之徒的電話，雖當凌晨四點多，平日裡這個時間正是睡得最香的時辰，聶語晴一眼瞥過來電號碼，卻於頃刻間精神百倍，新仇舊恨紛紛湧上心頭，情緒亢奮之極。
所以她等到鈴聲響過十一次才接聽，她要給此後交談時表現出不耐煩的語氣，打一個提前量。
好在這次肖凡沒有腆著臉找她要裝備，卻語氣嚴肅地跟她談論魔道程序事宜。
“魔族什麼時候進攻人族領地呀？大夥兒都盼著吶！”肖凡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無可奉告。”聶語晴冷冷答道，“有事沒事？沒事我掛了。”
“別……有事啊！真有事！”肖凡大概看了眼手機屏，鬆了口氣，說道：“沒掛呀……那就好！真的得找你談談，城主府最近鬧得不像話呀，你們官方肯定也看在眼裡吧？”
聶語晴訝然問道：“一切正常呀，怎麼不像話了？”
“太無恥了……我是說那些城主！整天發公告，沒完沒了的互相對罵，一點素質都沒有，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認為呀，論壇裡鬧得可兇了，怨聲載道呀真的是！”肖凡言之鑿鑿，很有把握地說道。
聶語晴心說再沒素質再無恥，跟你一比都能稱得上偉光正！但卻不會把這話說出口，只道：“那又怎樣？礙著你什麼事了？”
“看不順眼啊主要是……”肖凡覺得這麼說顯得很沒水平，又換了個說法，“不順眼倒也沒關係，不是說魔族要入侵人族嗎？按照一般的劇情發展，那人族得統一起來呀，得擰成一股繩啊，勁往一處使，對抗魔族才是硬道理，對不對？但現在弄成這樣，人族陷進了自己的內部鬥爭，還怎麼合作起來對抗魔族入侵？”
“換句話說，人族自己就打得稀里嘩啦的，魔族跑過來輕鬆拿下，把燕雲大陸所有領地佔領了，從此人族被魔族奴役起來，難道這就是魔道公司方的意圖？我看不見得吧？”
“看不出來，你倒是高瞻遠矚呢！”聶語晴語聲故帶訝異，卻滿滿都是譏刺的意味。
肖凡果斷聽出來了，想了好一會兒沒想明白怎麼回話，不由重重哼了一聲。
“還有事沒有？”聶語晴不耐煩地問道。
肖凡連忙問道：“那你就這麼放任城主胡鬧？”
“對，我就放任。”
“這麼幹天怒人怨的我告訴你！”
“那就天怒人怨好了，你管不著。”
“這不對呀……”肖凡苦於找不到說法，終於說道：“城主全瘋了，魔族勝之不武！這事情不道德！你……你再仔細想想。”
“你道德，全世界就你最道德！”聶語晴冷笑道：“你有何方靜了，為什麼又惹上姬青青？”
“這是我的私事，你管得著嗎？除了何方靜的父母，我礙著誰的事了？再說小靜沒有父母，她是我的！”肖凡理直氣壯，又道：“青青就是個ＮＰＣ，就是一組資料，更加只有她自己能給自己作主，用得著你來作主嗎？”
聶語晴怒氣上湧，叫道：“那藍水藍呢？夜鶯之舞呢？你這傢伙搞一堆屁事，還有臉說！”
肖凡臉上一紅，也不明白她怎麼知道藍水藍的事，卻道：“你別瞎說呀，我跟夜鶯之舞什麼事都沒有……你別繞開話題，城主這些劇情人物的性格，是你們公司方載入的吧？他們……應該不會是青青這樣的人工智慧，對不對？”
聶語晴哼了一聲，一瞬間心思電轉，總算深吸一口氣，說道：“好吧，我就跟你簡單解釋一下，首先，魔帝宮重現人世，代表了劇情的自然演化，這種演化無論發生過多少轉折，在魔道開服的時候就已經存在，魔道里將會出現兩方陣營，一方是人族，一方是魔族。”
“原來如此。”肖凡應了一聲。
聶語晴說道：“人族實力太過強盛，這裡不僅僅是目前能力不足的玩家，還有大批次的主城ＮＰＣ勢力，一旦發生人魔兩族的戰爭，魔族的小雜魚儘可以交給玩家解決，ＮＰＣ的對抗大約實力相當，如此一來，在大規模的戰場上，魔族肯定是要敗北的，對不對？”
“所以人族內亂，魔族借勢入侵，從此吸納人族加入魔族陣營，兩方面勢力就均衡了，是這麼理解的？”肖凡問道。
“是這麼預期的，如果難以達成預期，當然還會載入一定程度的技術手段……”
“那我聽說外國有一款遊戲，要搭載到魔道設定裡，有沒有這回事？”肖凡截聲問道。
“已經嫁接在魔道設定裡了。”聶語晴答道。
肖凡大為驚訝，叫道：“真有這回事？在哪兒？沒發現啊！”
啪嗒一聲，手機裡盲音迫切傳來，聶語晴結束通話了電話。
她忽然想到，無論肖凡身份如何特殊，不管姬青青對肖凡如何情根深種，他畢竟也就是個普通玩家，為什麼要跟他談這麼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