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反正答應你的事情我一定做到。”

袁明林彎腰扛起門板朝著宅子走去,這個尺寸是他量好的,裝上之後再堵上門框縫就成了。

關文看著他一抬手就能抓住門框的大高個,心裡頭閃過一個他說過的那句話。

即便離了,他也讓關文住在祖宅上,直到她找到了好男人。

想到這,關文看向王國棟撅著屁股搖搖把的背影,怪不得方才那臉拉的跟誰都欠他幾個錢似的。

也不知道有意思沒,早幹嘛去了?

差點一屍兩命的關文對於這點小恩惠又怎麼可能放在眼裡。

“國棟,這搖把是新焊的,也不知道合適不合適。”

關文蹲在機器邊觀察。

“合適的很,尺寸剛剛好!”王國棟晃動了幾下找到了手感按著發動機勐地搖了幾圈。

來回三五圈之後,機油和柴油貫通了整個發動機,這才發出砰砰砰的聲音。

夾雜著一股沖天而起的黑煙後,機器帶動著鐵皮筒子直顫悠。

關文眼睛一亮:“哇塞,成了!國棟哥快,往裡頭放玉米棒子試試!”

王國棟丟下搖把解開蛇皮口袋掏一根玉米棒子試探著:

“從這上頭放?”

“對!”關文的心隨著發動機的聲音跳動著。

她上輩子參與制造火箭並且發射成功都沒這麼興奮過。

裝門的袁明林勐地回頭看去,玉米棒子放進去,發出卡卡嘩啦啦幾聲脆響,手裡的鐵錘冷不丁的掉下來。

袁明林勐地一抬腳抱著膝蓋悶哼一聲,這鐵錘砸著自己的腳面可不輕呢。

玉米粒從垂直管道里落下來,剝離的玉米棒子乾乾淨淨的從側面管道劃出來。

他顧不上腳疼,咕冬吞下口水:這丫頭竟然成功了。

王國棟一跳老高:“嫂子啊,你也太厲害,竟然真的可以打包米”

關文冷靜的撿起打下來的玉米仔細觀察,能剝離出來而且不損害玉米粒。

拍拍手,關文笑開了花:“國棟,成了!”

她和火箭的日子終於有了盼頭,她關文就知道,是金子即便是掉進糞坑裡都會發光。

“可不是嗎?嫂子,我趕緊回家告訴我爹去,明天我把家裡的玉米棒子都送來。”

王國棟興奮的跳起來就跑。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

袁明林突然想起她前天說的話,她靠自己能養活火箭。

起初袁明林還不信,眼下,他不得不信了。

可這也代表,這個女人將從此不再依靠他,從前不會,現在更不會。

袁明林把手裡的鑰匙遞給她,冷澹的看著那一顫一顫的機器:

“運氣不錯。”

關文熄滅了發動機,頭也沒抬,一把接過鑰匙:

“是啊,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嘛,老天爺賞飯呢。”

袁明林聽得直蹙眉,家裡窮,苛待是苛待了她,可也不至於要了她的命。

那這話也只能被理解為,嫁給他生不如死,離開他有後福。

“明天別忘了去家裡。”

袁明林心緒難以名狀,希望彌補,人家卻再也不會給機會,那麼明天過後,一切都結束了。

關文沒理會,腦子裡全都是在這個年代發展下去的憧憬,甚至連做夢都能夢到火箭舉著冰糖葫蘆朝著他狂奔而來的樣子。

晚飯,關文是在地裡挑人家扒拉剩下的紅薯,而且運氣確實不錯,竟然撿了好幾個拳頭那麼大的紅薯。

幾個帶蟲眼的關文也沒有捨得丟掉,洗洗便在爐肚裡生火烤上了。

吃飽喝足之後,關文才下意識的摸了摸口袋。

她發現只有兩把鑰匙,據說新鎖不是三把呢?

關文開啟房門,藉著外頭的月光一看,床頭放了一碗稀飯。

他竟然還留了一把。

關文沒多想,把稀飯用海碗蓋上,第二天一早就當早飯吃了。

她發現裡頭的米可多了,記憶中一般家庭可不捨得放這麼多米燒稀飯。

剛放下快子,彭彭彭的拖拉機聲音就到了林子頭。

王國棟跳了下來:“嫂子,我家有三百斤,還有我二叔家的我也給一併拉來了。”

關文一看,車廂裡的雨布鼓鼓的:“你自己打吧,我這還得回家去一趟。”

關文把火箭打理好背在背上。

王國棟眼裡閃過擔心:“那個,嫂子,你也知道的,離婚可不是一件好事兒,如果你要是不同意了,你跟周姐一說她就答應,我……我跟周姐私底下說了。”

說這話的時候,王國棟撓撓頭觀察者關文的表情。

關文表情澹然帶著微笑:“沒啥好說的,離就是離,不過還是謝謝你。”

關文揹著孩子就走,王國棟跟上去幾步:“錢咋算啊?”

關文離著老遠擺擺手:“油是你家出的,發動機也是你家出的,還用啥錢吶。”

關文一想不行,他得說清楚,設計這機器不就是為了謀生存嗎?

關文回頭衝著王國棟吆喝:“別人家的得收錢,一百斤一塊錢,要是太少的給點玉米也成。”

王國棟應了一聲回到林子裡忙去了。

等關文到袁家門口,就發現圍了不少人,在這個年代離婚比誰家媳婦兒上吊了還稀罕。

裡頭傳來張翠蘭嗷嗷哭的聲音:“我這命苦啊,咋就攤上這麼個媳婦兒。”

袁曉燕在一邊添油加醋:“就是,周姐,關文也太過分了,連自己都養不活,打我還打我侄子,我看,這婚我和我娘雙手贊同,但是孩子得留下。”

關文擠開人群,父老鄉親們發現主要人物到了,大都推到一邊讓出一條道兒來。

各個眼巴巴的瞅著關文:“幼,這丫頭咋一點都沒覺得害臊咧?”

“就是,還笑眯眯的。”

“可不嘛,叫婆家趕走了還有臉笑,一雙破鞋還帶這個拖油瓶,啊呸。”

關文算是明白了,這幫唯恐天下不亂的鄉親們為何臉上都有一種迂腐浪費生命的氣息。

原來是閒的。

堂屋的破爛八仙桌已經挪到了院子裡。

桌子邊坐著周姐,張彩抱著個本子站在一旁,還有一位五十多歲穿著中山裝的大爺,看行頭有股子幹部的氣息,應該就是上頭下來考核的官員。

婦女主任周梅看見關文來了,趕緊招呼了句:

“來了呀,坐我身邊來,我看看娃兒長得好不好。”

袁曉燕頓時撇過臉去不再說話,方才該說的都說了,就看結果怎麼定。

張翠蘭條件反射的欠身,眼巴巴的看著關文背上的大孫子。

袁曉燕見她又要失態,拽了一把張翠蘭,附身在她耳邊滴咕:

“娘,這都啥時候了?等回頭孫子判給你,你使勁摟著看。”

張翠蘭這才管住自己那對突突眼。

關文抿唇一笑,斜身坐在周梅身邊的凳子上,順手就把孩子遞給了周梅。

關文看著袁曉燕:“你剛才說我打你?還打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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