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啥味?”關文勐地從圖紙的世界裡警醒過來。

一股湖味夾雜著鍋蓋下頭冒出的狼煙,關文嚇得趕緊把圖紙收起來,一把抓起鍋蓋。

手指傳來灼傷的疼痛,嘶!咣噹一聲,關文直接把鍋蓋甩了出去。

這一看,了不得了,她的肉圈糟蹋了,那可是花錢買的。

關文來不及檢視手指頭,趕緊把蒸肉端出來,快子插進篦子眼兒裡,嗖的一下,篦子被她挑飛了出去。

露出下頭烏漆嘛黑的菜。

拎起鍋鏟就抄鍋底,半瓢水倒進去,刺啦啦騰起一股濃煙。

濃煙散去,關文看傻眼了。

黑的分不出來哪兒是白菜哪兒是肉。

遺傳腳步聲越來越近,關文側目看去頓時覺得不好意思了。

袁明林彎腰撿起鍋蓋,又走了兩步撿起篦子,抬眸一看鍋底,再看看一臉為難的媳婦兒。

他不由噗嗤笑了出來:“湖啦?”

“嗯。”關文尷尬的點點頭,掩飾著心裡頭的懊惱。

這可是她頭一次有心思給男人做頓飯。

拿起鍋鏟準備再翻看翻看有沒有不黑的。

“不用盛出來,就這麼吃,省的洗盆了。”

袁明林以為她是要盛菜,趕緊攔著,順手抽搐一雙快子蹲在鍋臺前就吃了起來:

“好吃。”

關文不由蹙眉,見他一口饅頭一口菜的吃著,就好像吃的是山珍海味。

“好吃?”

“嗯,好吃的不得了!”

關文下意識的拿起快子嚐了一口,苦的鑽心。

她平靜的目光閃爍著星辰般的光亮,一直看著燭光下的男人。

有那麼一瞬間她竟然從男人臉上看到了滿足和幸福感。

“要不,你吃蒸肉?隔著篦子應該不會湖。”關文指了指鍋臺邊角上的一碗燻肉:

“只是,切的沒有你切得好。”

袁明林倏然抬眸看著丫頭,原來她溫柔起來的時候跟水一樣。

“你吃吧。”袁明林特地把燻肉放在她面前。

關文頭一次感覺這種暖意,嘴巴是說不出來的。

“你吃三片我吃兩片吧。”

關文夾了一塊放在男人手裡的饅頭上,本來人家給的就不多,上次她自己就吃了一半,這剩下的這塊只有半個拳頭那麼大,切出來也就五片。

袁明林看著那片肉心頭一疼,一口吃了下去:

“你要是喜歡吃,今年過年咱們也燻一些,趕明兒你想用錢就去街上再割他個十斤八斤的。”

關文看著他邊吃邊說的模樣,看似很若無其事。

“十斤八斤的?那得多少錢?我只要不餓著就有奶水,等以後火箭長大了吃喝穿上學什麼的都是要花錢的。”

關文也慢條斯理的吃起來。

無意之中竟有了家常話可聊了。

“你不用擔心錢不夠用。”袁明林把最後一口饅頭塞進嘴裡,又拿了一個,他捏了幾下:

“你蒸的?”

“嗯,就是你上回買的白麵蒸的,白麵太貴了我加了些雜糧。”

“行,往後咱只吃白麵。”袁明林一大口下去,拳頭大的饅頭只剩下月牙了。

到是把他稜角分明的腮幫子給撐的像個偷糧食的大倉鼠。

說著,就從鍋底翻出來幾塊不太黑的肉片遞給關文。

關文用饅頭接著塞進嘴裡,一切都自然的好像他們原本感情就很好:

“電錶的事情說得咋樣?”

“明天就能按,就裝那。”袁明林指了指茅草屋的屋簷下。

那著實是個好地方,曬不著淋不著的。

吃罷飯,袁明林搶著刷過洗快子,關文擦擦手回屋鋪床去了。

等把火箭餵飽,袁明林已經收拾好進屋了。

這一夜關文的睡眠前所未有的淺。

“小文,你睡著了嗎?”

簾子裡頭傳來袁明林的聲音。

關文沒有說話,本以為這樣他就會很快入睡,沒想到他自言自語一般說起了話。

“去年三月你進的袁家大門,我四月就離家了,不是因為張家如何,更不是因為對你有看法,是部隊那邊突然有一個緊急任務。”

關文小心翼翼的翻個了身,心裡升起了一絲安慰,她微微閉上眼,睏意佈滿全身。

“那時候我擔心回不來,辦理結婚證和留後都是為了將來你能拿到一筆不小得撫卹金。”

關文細細淺淺的鼾聲傳來。

袁明林並不在乎,他只是想說出來,女兒聽得到也好,聽不到也罷。

清晨,等關文起身的時候,袁明林已經收拾整齊正拎著鞋刷子在門口刷鞋幫上的泥巴。

“這是我的存摺,想吃什麼買什麼,別省著,對了,我給你下了點面魚兒。”

他頭也沒抬,把一張存摺放在鍋臺邊上。

關文咬著梳子把頭髮紮起來,看了一眼存摺:

“你還有存摺?”

“嗯,等我回部隊會定時給你寄錢。”袁明林丟下鞋刷拍了拍衣裳轉身就走。

腳步停下回頭的時候,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但是你得給我二十塊錢,電錶得八塊,還得買電線燈泡什麼的。”

關文甩了甩馬尾辮,笑嘻嘻的抓過存摺開啟看了看,幼,裡頭存了三百多八十多塊錢呢。

二十是吧,划算!

關文從口袋裡掏出手絹,開啟了之後撤出兩張十塊的,想想玩意不夠呢?少一塊錢都叫不夠:

“吶,給你三十。”

袁明林差異的看了看關文笑眯眯的樣子,一對不深不淺的小酒窩甜的叫人心神一顫。

“那我拿著了!”

袁明林借過錢轉身就走,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這段時間以來,她笑的時候總是微微笑,給人一種和這個年代格格不入的平靜感,這還是第一頭次見她笑的這麼幹脆過。

不然,他這個當丈夫的竟然沒發現自己的媳婦兒有酒窩。

關文何嘗不是?怪不得人說要想讓女人死心塌地,就把存款交給她。

關文細心的把存著收好,揭開鍋蓋一看,兩個人過日子果真比一個人要甜。

瞧瞧這打的面魚兒,裡頭還窩了幾根油菜。

關文吃飽喝足帶著火箭去上班了,路上,她竟覺得空氣都是甜的。

一到廠裡,關文笑嘻嘻的跟馬繼軍打招呼:

“馬哥,你今兒咋這麼帥啊。”

馬繼軍笑的合不攏嘴,上下打量嫂子,竟發現她啥時候長了一堆酒窩,甜死個人嘍:

“嫂子,你今兒也俊呢。”

“別貧嘴了,今兒廠長回來沒?”關文看了看廠長辦公室的方向。

馬繼軍笑不出來了,撓撓頭湊近了說道:

“嫂子,張廠長今兒六點多就來了,不過昨個發生了那事兒,你可得小心著點,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沒人敢跟他說話。”

關文狐疑的點點頭,可她有工作在身。

把車放在車棚抱著火箭敲開了張振業的門。

到崗上班的工人好奇的往這看,誰不知道昨個發生的事?

甚至碰巧有親戚在縣醫院上班的人,還聽說下半夜張彩醒了,張振華都給閨女跪下了。

可張彩卻把他給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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