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韃子來了
長城，牆子嶺關口。
九月的天氣悶熱異常，即便太陽已經落山，但依舊感覺不到絲毫涼意。
“這鬼天氣真是熱死個人了，老子都想把這身盔甲給扒了！”
城牆上一名守城的明軍士兵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罵罵咧咧的說道。
“誰不想呢？真羨慕鐵柱他們能跟著總兵在城裡吃席，我們就只能眼巴巴的守在這鳥不拉屎的城牆上！”
旁邊另一個士兵語氣也是憤憤不平。
“嗨，誰叫人家姐姐是吳國俊總兵的小妾呢？他當然能跟著吃香喝辣了！”
“要怪只怪咱們爹媽不爭氣，沒給我們生個美人姐姐啊！”
這時候旁邊幾名士兵也湊了過來，眾人聚在一起吹牛打屁，場面好不熱鬧。
“你們快看，那邊山上好像有動靜！”
就在眾人聊的火熱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小兵突然指著遠方驚呼。
眾人連忙看去，卻見幾裡外的山坡上，出現了幾名建奴騎兵，不過他們並沒有往關口這邊靠近，只是策馬在原地打轉。
“我當是什麼，不過是韃子的探子罷了！等他們晃一圈自然就會離開了，不用理會！”
一個年齡稍大的明軍不以為然的說道，顯然這種情況見多了。
其他人也和他一樣不以為然，畢竟韃子已經有幾年沒犯過邊了，所有人都感覺沒什麼好緊張的。
然而很快打臉的一幕就發生了。
正當眾人準備接著聊天的時候，剛才那處山頭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囂。
緊接著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遠處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建奴騎兵，如同鋪天蓋地的蝗蟲一般，迅速朝著關口襲來！
“是韃子，韃子要攻城了！”
看到這一幕，城牆上的明軍全都被嚇得呆在了原地，一些膽小的更是兩腿一軟直接癱在了地上。
畢竟他們現在關內就只有幾百個人而已，而對面的韃子軍隊至少有上萬人，這特麼完全守不了啊！
“快，趕緊點燃烽火，給總兵大人報信！”
“我們只需要撐上一段時間，援軍很快就能到！”
這時一名老兵突然站出來大喊道，其他人一聽彷彿是找到了主心骨，連忙開始行動起來。
吹號角的吹號角，點烽火的點烽火！
但或許是平常缺乏訓練，再加上恐懼和緊張，明軍們亂糟糟的在城牆上跑來跑去，場面亂作一團！
沒過多久。
建奴的先頭騎兵已經逼至關下，並朝著城牆上不斷射箭！
“韃子來了，兄弟們打！”
明軍們害怕歸害怕，但也知道不反擊就只有等死，於是紛紛彎弓搭箭，架炮放槍！
一時間城上城下槍林箭雨不絕，戰鬥一觸即發！
與此同時。
幾十裡外的密雲縣城，府衙內官兵們正觥籌交錯，歡快的吃著宴席。
“各位，讓我們一起舉杯，恭祝監軍大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在牆子嶺鎮守總兵吳國俊的號召下，在場大小百餘名官兵紛紛端起酒杯，向著座上的監軍太監鄧希詔敬酒祝賀。
“承各位大人吉言，咱家謝過了！”
鄧希詔臉上都笑出了褶子。
今日生辰整個薊鎮的軍官都來給他祝壽，這讓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鄧監軍，難得今日高興，末將有件要事想與你商量！”
坐在鄧希詔旁邊的薊遼總督吳阿衡突然開口說道。
“總督大人請講吧，咱家洗耳恭聽！”
鄧希詔說著瞥了吳阿衡一眼，雖然他和這個脾氣有點硬的總督不太對付，但也不好當著這麼多人駁對方的面子。
“是這樣，本月朝廷發放下來的軍餉竟莫名少了三成，府庫裡面的武器裝備經過清點也少了許多，不知鄧監軍可曾知曉？”
吳阿衡此話一出，原本熱鬧的酒桌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剋扣軍餉倒賣武器的事情，在邊鎮屢見不鮮，甚至已經演變成了一種潛規則。
在座的軍官們地位都不低，很多都參與了此事。
這其中搞錢搞地最狠的，還要數作為監軍的鄧希詔，這不少人都知道，卻不敢多說什麼。
但他們沒想到的是，這位吳總督竟然直接在鄧希詔的壽宴上將此事挑明說，相當於當眾打了監軍大人的耳光，屬實是勇啊！
“這事咱們都沒聽說過，我看總督大人定是喝醉了，大家都別在意哈！”
感覺到酒桌上的氣氛有點低，總兵吳國俊連忙站出來打圓場。
“老夫沒醉！”
“軍餉武器事關將士們的生存，還請鄧監軍與末將一同徹查此事，如若找出幕後黑手，定要上報朝廷，嚴懲不貸！”
吳阿衡絲毫沒有賣吳國俊的面子，場面又再度陷入了冰點。
“呵呵，總督大人言之鑿鑿，但誰又知道你不是監守自盜？”
“讓咱家跟你一道調查，莫非是想把屎盆子扣在咱家頭上嗎？”
鄧希詔一通陰陽怪氣，針鋒相對之意明顯。
“放屁！老夫自總督薊遼以來一直如履薄冰，上對得起天子下對得起將士！”
“反倒是你這閹人監軍之後，把薊鎮搞的烏煙瘴氣！”
“如今竟連將士們賴以為生的軍餉武器都敢剋扣，你讓他們拿什麼打仗，拿什麼保衛大明！”
脾氣暴躁的吳阿衡見鄧希詔誣陷自已，大怒之下乾脆也不裝了，直接指著鄧希詔的鼻子罵道。
“你！你！”
被當眾罵成是閹人，鄧希詔鼻子都要氣歪了，抄起酒杯就朝吳阿衡擲了過去，卻被其輕鬆躲過。
“你這閹人還敢動手？”
本就積怨已久的吳阿衡被這一酒杯徹底激起了火氣，大怒之下直接衝向了鄧希詔，試圖暴揍這廝！
“冷靜啊總督大人！”
“監軍大人，快把凳子放下！”
眼見一場搏鬥就要發生，在場的軍官們趕緊上前把兩人拉住。
好好的一場壽宴，登時便演變成了演武場！
“報！！！”
“韃子犯邊，牆子嶺正被進攻！”
就在這時，一個傳令小兵突然急匆匆的闖進了府衙大院。
“什麼？韃子來了？！”
在場眾人聞言全都大吃一驚，連忙往牆子嶺方向看去。
只見一道火光沖天，劃破了夜色，赫然正是烽火被點亮了！
看到這一幕，作為薊遼總督的吳阿衡趕緊衝到傳令小兵的面前，急問道：“韃子來了多少人馬？”
“至少得有上萬騎兵，還有攻堅的紅夷大炮！”
嘶！
聽到這裡，在場的軍官們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次性出動這麼多的兵馬，韃子不是簡單的犯邊，而是擺明了想再度入關劫掠啊！
“快，點起兵馬，立刻前往牆子嶺馳援守軍！”
時間緊迫，吳阿衡顧不得其他，連忙帶著自已的親兵離開了。
“監軍大人，咱們現在怎麼辦？”
吳國俊湊到鄧希詔身邊，試探性的問道。
“哼，沒看到總督大人都說了要去牆子嶺支援了嗎？你這個牆子嶺總兵難道不去？”
鄧希詔沒好氣的說道。
而吳國俊聞言臉色難看的跟吃了死孩子似的，顯然壓根就不想前往兇險萬分的牆子嶺。
正當他想著要找個什麼藉口拖延之際，鄧希詔又再度開口了：“不過……薊鎮的兵馬召集起來還要花不少時間，韃子來勢洶洶，咱們必須要做好充足的準備，才好去牆子嶺支援總督大人，明白嗎？”
在說到充足準備的時候，鄧希詔還特意加重了語氣。
吳國俊聽了立馬反應了過來，明白了監軍大人這是想故意拖延時間，不去牆子嶺救援。
屆時僅憑總督吳阿衡不到千人的孤軍，是斷然抵擋不住韃子大軍進攻的！
這擺明了是一招借刀殺人！
“是監軍大人，末將這就下去好好準備！”
吳國俊臉上露出了諂媚的笑容。
剋扣軍餉這事他也有份，若是吳阿衡戰死前線，那就不會有人再追究了！
至於韃子會不會因此破關而入？
大不了到時候直接跑了就是，再把鍋全部甩在吳阿衡頭上，相信朝廷也不會深入追究！
在吳國俊離開之後，在場的軍官們面面相覷，都默契的選擇了和鄧希詔同流合汙，全都按兵不動！
另一邊。
對此渾然不知的吳阿衡正率領著僅有的數百名親兵火速馳援牆子嶺，去打一場註定會失敗的戰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