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示意張燕不要弄出動靜,這個距離太近,容易被發現。
兩人就這麼貓在山洞裡,仔細聽地包天兩人在聊什麼。
錦衣男子尋了塊大青石坐下,語氣不鹹不淡問道:“你是說,張桐軍給夠了的?”
地包天微微躬著身子,小聲道:“大人,小的查了張桐軍去歲收支往來所有賬目,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錦衣男子嘴角略略上揚,輕蔑笑道:“你還信賬目?”
“僅憑賬目,小的自是不信。”
地包天小心翼翼解釋道:“張桐軍向來聽話,從未少過咱們靈石,這一回卻少了,本就奇怪。”
“而之前合源縣那邊,說他們暴露了,要我們派人去滅口,經過小的查實,實際是假的。”
說到這兒,錦衣男子打斷了地包天的話,問道:“怎麼個假法?”
“小的查過,那倆小子壓根就是路過奇門山,只是在山道口遠遠撞見了王昱。”
“那倆小子從來沒到過允山縣,一個是重山郡的紈絝,一個在新官城讀了四年書,怎麼可能認得幾千裡外的一個縣尉?”
“也對。”錦衣男子點點頭。
“對啊。”西天在山洞裡也點點頭。
地包天繼續說道:“王昱在這件事上騙了我們,那麼靈石的事情,騙我們也就正常了。”
“那你查了嗎?”錦衣男子問道。
地包天點頭道:“小的自然查了。”
“允山縣遭匪禍,張桐軍賑災,給了王昱他們一百萬靈石,王昱說賑災花了三十萬。”
“但根據小的所查,王昱他們實際花了不到五萬靈石。”
錦衣男子沒什麼情緒表現,只是慢吞吞道:“他們吞了我們二十五萬?”
“除開我們答應他們的一成,吞了十五萬。”地包天提醒道。
“他媽的!”
錦衣男子站起身來,一腳踢飛了前邊的石頭。
“什麼事都是老子的人幹,錢也是老子們的人賺,就讓他過個手,摸掉兩成半,天底下有這麼好賺錢的事兒?”
“還有王法嗎?還有天理嗎?無法無天了!”
地包天忙道:“就是就是。”
西天也暗道:“就是就是。”
“大人,要小的說,咱沒必要搞這麼麻煩。”
“每次都要帶著人出去裝山匪劫掠,造點人禍,再讓張桐軍他們以賑災的名義把靈石輸送過來,不就是白白給王昱他們吃嗎?”
“讓張桐軍他們直接送過來多好?”
聽到這,西天略微有些明白了。
山匪是地包天他們的人,山匪出去劫掠是為了製造人禍,給張桐軍一個賑災的理由,張桐軍就可以合理地消費靈石。
賑災的靈石“賑”到災地官府手裡,官府拿一些賑災,又抽一些,大頭暗中輸送給地包天他們。
嗯……確實很麻煩,有多此一舉的嫌疑。
但竇狗說過了,任何行為背後都有動機。
說明這樣麻煩的背後一定是有緣故的。
把靈石這樣倒一下……有點熟悉啊……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洗錢?
這樣做的好處是什麼呢?
西天沒想明白,錦衣男子很貼心地為他解答了。
“直接給我們,那麼他每年賺那麼多靈石,有心人一查,這靈石去哪兒了?”
“你是覺得新學派那些人都是傻子嗎?看不出來這是問題嗎?”
“這靈石以賑災的名義送到王昱他們手上,這個理由就禁得住查。”
“王昱他們拿了好處,就得想辦法蓋住這件事,人家就算查到他們,那也是他們剋扣賑災捐款,跟咱沒關係。”
“他們不會傻到告訴對方這個靈石是給到我們了!”
“他們要敢暴露我們,全家都得砍砍砍!”
錦衣男子微微一笑:“咱們花了靈石,這風險得收靈石的人擔,靈石可不是白花的。”
“大人英明。”地包天恭維道。
“那當然。”錦衣男子忽然收回笑容,“可是他們他媽的太他媽的黑了,一百萬到老子手裡就剩七十萬!”
“七十萬能幹啥?老子這裡五千多人馬,摳摳搜搜都要不到三個月就沒了!”
地包天被錦衣男子無處發洩的怒火嚇得退了兩步。
他有些畏懼地說道:“除了張桐軍,不是還有其他人嗎?”
“地包天啊地包天,你跟我多少年了,咋滴,在合源縣當了一段時間臥底官爺,變傻了?”
“老子這五千人馬,光發軍餉、吃穿用度,一年就得五百萬靈石!”
錦衣男子越說越來氣,一腳踹在地包天肚子上,地包天滾去數丈遠。
“張桐軍、劉欲、蘇金光……,一年才送出五百萬不到,還他媽要被王昱他們這些狗東西摸掉一兩成。”
“我他媽年年找大人要靈石,不然軍資都開不出來了!”
“我在大人面前跟個廢物似的!”
錦衣男子脾氣極為暴躁,說話間狠狠跺腳,地面都在震動,山石滾落。
西天怕極了。
這傢伙跺腳都能震動數十丈,起步是個暉陽境沒跑了。
反正吳前那種騰雲境菜雞不可能有這麼兇悍,哪怕用頭撞地都撞不出來這個動靜。
他一陣後怕,這可是在暉陽境眼皮子底下偷聽,但凡被發現,要麼死,要麼跪下叫爹,沒有第三條路了。
西天甚至想到了爹的四種叫法。
“地包天,你給我記住,等時機成熟了,大人咱們動手了……”
錦衣男子猛然打出一拳,狠狠砸在山壁上。
滾滾落石如雨,跟一場小地震似的。
“我要你第一個衝了合源縣!那些狗東西一個不留,家裡的蚯蚓都得給我劈兩半!”
地包天拱手道:“是,大人!”
西天喜聞樂見:“對,衝了他!第一個衝了他!”
“對了,大人,現在那倆小子的事……”
“咋,瞎子跟六子都摺進去了,還去搞他們幹啥?別去招惹他們了,允山縣現在是新學派的地盤,大人現在不想跟他們衝突。”
“而且,殺了那倆小子,只會讓王昱他們幾個狗東西開心,給他們省了麻煩,老子憑什麼?”
地包天點點頭,回道:“小的知道了,那張桐軍之事……”
“放心,新學派那些人查不出什麼的,張桐軍做事我還是放心,不會留什麼把柄。”
“他兒子,死了就死了吧,反正也不是個省心玩意兒,又不是死爹,讓他別去搞事。”
“另外……去給我搞靈石!誰家有錢就找誰談,年年找大人要軍資,老子臉都糟蹋完了。”
地包天面色犯難,猶豫道:“大人,這事兒……該聯絡的都聯絡過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怎麼說,就告訴他們事成之後高官厚祿不忘他們,我,忠武將軍,打錢打錢打錢!”
西天被那大吼聲震得腦子發懵。
吵啥吵啊,吵的什麼話,跟個電詐分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