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休要太過分了,連續幾日來搶奪物品,真當我們家中無人嗎?待吾兒回來,定不輕饒你們。“

鄴中一大宅中,一名長相不輸萬映雪的美婦人,眼中含淚,怒斥著在自家肆意翻找物品的眾人。

翻找的人並未停手,一名領頭模樣的不屑說道:“還想著你兒子能回來呢?告訴你,他們被無由山的山匪們抓了去,你還不信,這可是有人親眼看見的。人被抓就算了,你家閨女借的銀錢也肯定還不上,再不拿些東西,怎麼補償?要不是縣令大人看中了你,你以為你能安心坐在這裡?“

美婦便是萬映雪姐弟的母親召錦。自從傳回姐弟兩被山匪抓走,所有護衛全部死亡,每日都有人上門來搜奪財物。召錦不曾過問家中生意來往,也不知道萬映雪到底有沒有借錢,所有護衛又都被姐弟二人帶走,根本無力攔住來人,只得默默記住哪些家來過,期待姐弟二人回來後,一一討回公道。儘管所有人都說姐弟二人再回不來,但她堅信會有再見到二人的一天。

召錦聽那人的言語,羞憤不已,正欲斥責,卻聽另一家領頭人說:“縣令大人可沒那福氣,郡守大人可是一直等著呢,就等她夫君三年孝期一過,便打算娶了她。原本還想連著她女兒一同收入房中,可惜此次被山匪抓去了,只怕凶多吉少。就算活著,郡守大人估計也再看不上。“

召錦怒目圓瞪,面色緋紅,呵斥二人:“休要白日做夢,我寧死也不會嫁與他人。“

“呵~你不同意?大人們翻手就滅了你們萬家,由不得你!”

召錦聞言,想到族人對自家的態度,憤怒撇頭,只覺全身被空氣禁錮,無力反抗,眼淚順著眼角靜靜滑落。心中決定,若真到那一日,哪怕姐弟二人仍未回家,自已也不再等待,苟活於世。

眾人直到再翻不出像樣的東西,才紛紛離去。經過幾日,數家翻搶,此時家中連幾把像樣的椅子都不剩。若不是來人都被警告,當心日後召錦從了郡守後報復,怕是床都抬走了。家中下人,除了有身契的沒跑外,只剩兩個跟隨召錦多年的老僕人,其餘人都偷拿了東西,悄悄離去。

院中歸於寂靜,兩位老僕人陪在漠然的召錦身旁,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家中破亂至此,小姐和少爺又被山匪抓走,二人想幫也是有心無力。召錦輕輕拭去淚痕,望向院中的天空,漫天血紅如同從她內心流出,慘烈悽美。

“夫人……夫人……”

突然院外跑進一個少年,急切喊著召錦。這少年是賣身於萬家的奴隸之一,因其聰明伶俐,召錦派他每日去城外守著,看看有沒有姐弟的身影或訊息。

召錦聞聲,猝然起身,面露驚喜,慌忙問道:“阿水,可是有他們的訊息了?”

阿水又喜又急地回答:“是的,夫人,我看到小姐和少爺回來了。只是其他家的人也看到了,估計他們會回去叫人堵住小姐和少爺。我離他們遠,看到後就立即先跑回來報信。”

召錦剛展顏一笑,聽阿水後半句話,立即面露擔憂,慌張問道:“那如何是好,我們要不要去幫忙?”

阿水看了眼召錦身旁的兩位老僕,連忙安撫:“夫人莫急,少爺跟我說過,打架的事情讓我們別插手,去了反而會影響他出槍的速度。而且我看到跟少爺一起的還有幾人,其中一人揹著小姐,估計與他們關係不錯,真有打鬥,應該會幫忙。”

“要不要去二位叔叔家叫些人?”

“夫人,那兩家肯定會派人去,但去了是幫忙,還是幫倒忙就不知道了。夫人莫慌,我這就回去看著,快要宵禁,夫人也不便出城,一有訊息,我就回來通報。”

召錦連忙點頭,讓阿水快去。心中慌亂思量著萬映雪怎麼會被人揹著,是不是有什麼意外。

鄴中城外,又走了一天的鄭穎六人,終於隱隱看到了綿長的鄴中城牆。鄴中位於戰略要點,又是礦石交易之地,城防極為堅固。面對女媧山這一方,城牆高約三丈,長近四里,牆上可由十人並肩而行,常年準備滾木,石塊,日夜都有士卒巡視。

阿水先前看到萬映雪姐弟時,幾人也看到了阿水。

“姐,是阿水。”

萬映雪抬頭去看,卻見不遠處,另一個光禿禿山包上的阿水撒腿就跑,正疑惑,又見離阿水不遠還有一群人,對著自已這邊指指點點,然後也往城內跑去。

鄭穎好奇地問:“你們認識?怎麼還跑了?”

萬映安皺眉道:“阿水是我家僕人,應該是回去給我娘報信了。其他的,是城中各家,不願我們姐弟帶鐵礦石回去的人,估計一會兒要帶人來城外堵我們。”

當爺哈哈笑道:“我還以為你們是大戶人家,去了能享享福,看這仇家不比麻子少啊……”

鄭穎又問:“大概會來多少人?”

“不會少,約莫七八家,估計三四十人。”

鄭穎鬱結,不解問道:“不是說只有你大伯,二伯兩家不好麼,怎麼還有這麼多?”

萬映安苦笑著看了看姐姐,解釋道:“也有其他家想搶我們生意,還有……想逼我姐嫁人的?”

鄭穎頗感意外地偏頭看了眼身後的小臉,才點頭,心道萬映雪確實長得禍國殃民。

萬映雪被這一眼看得氣急,怒氣蹭蹭地湧上心頭,不滿地瞪著眼前的男人,心中憤憤想著:“怎麼聽到有人搶我,這個麻子一臉意外。姑娘我不是絕色嗎,還是這個麻子就沒看得起我過?在宮裡待過了不起嗎,宮裡的女子還能比我更漂亮?那還與我拜了天地,還佔我便宜,而且還不想負責。”

一念至此,萬映雪又想下口咬去,卻看到身邊幾人都看著自已,只好作罷,冷哼一聲,偏頭不語。

當爺幾人,只見萬映雪面色數次變幻,殺氣越來越重,不知所以。

萬映安猜道:“我姐挺討厭那些人,姐夫,以後你可要好好保護我姐。”

“你閉嘴……”

萬映雪突然的呵斥,嚇了所有人一跳。鄭穎心道果然猜不透這瘋婆娘心裡想的是什麼。

離城門還遠,加快速度應該趕得上宵禁關門,只是前方那些回去報信的人,都是騎馬飛奔,若真帶人來堵,今晚能不能回城,還不好說。

雞毛突然問鄭穎:“一會兒打起來,能殺人麼?”

鄭穎看向萬映安,後者連忙搖頭:“千萬別殺人,那些家,多多少少都與縣令或守軍有些關係,一旦鬧出人命,以我家如今的態勢,估計鄴中再也容不下我們。”

“那怎麼打,總不能光捱揍吧?”

萬映安害怕被姐夫小瞧了,連忙說道:“他們之前都被我打怕了,受點傷就會被嚇跑,一群不成氣候的人而已。”

鄭穎皺眉點頭,對啞巴和雞毛說:“一會兒對面若只是鬧事,便拿住領頭的嚇退他們。若敢動手,不必客氣,別委屈自已,我們的命也是命。”

萬映雪急忙說:“打的太嚴重,他們回去後,肯定要去我家找麻煩。”

鄭穎沉思片刻,認真道:“不讓他們回去就行了。”

萬映雪心底一陣寒意,被鄭穎的殺氣嚇到,頓時不知道帶這些人回鄴中,是對是錯。啞巴和雞毛卻是有些興奮地點頭,他們喜歡鄭穎這種考慮他們安危的態度。

萬映安想到姐夫獨自一人就能殺了近百士卒,頓時眼中也是火熱,他早在城中忍得幾欲瘋魔,若今日真能安全地痛快出一口氣,未嘗不可。

鄭穎眼見主要戰力都沒意見,又想到真殺了那些人,也必須做好善後。咬牙乾脆說道:“既然有殺了他們得可能,就提前佈置一下,免得引火燒身。雞毛,你去尋一處隱蔽,僻靜,方便處理屍體的地方。用不上就罷了,用得上就必須做到不被人察覺。”

雞毛似乎對於周圍地形非常熟悉,略微思索後,笑著開口說道:“不用找,我知道一個地方。咱們在這兒等著,他們不來就算了;來的話,等他們看見我們,便引他們去那處。”

鄭穎見雞毛如此自信,便就地休息,讓當爺掏出僅剩的乾糧分給幾人吃了。

夕陽西下,鄴中西城門,一支幾十人的馬隊,在門外漸漸匯聚起來,待人到齊,領頭幾人一聲令下,呼喝著朝發現萬映雪姐弟的方向狂奔而去。

阿水見馬隊跑遠,才一人一馬緩緩出城,偷偷跟在後面,勢單力薄的他,腦中飛速想著該如何幫助小姐和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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