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江鎮前番組織了五百餘艘各色船隻,跨海運送兩萬兵至遼西,其中大部分都是國內軍。

沒有大軍渡海的經驗,不論是上船還是下船,都花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五百餘艘各色船隻,從遼西返回後,當即解散民夫,以緩解糧食的消耗和人力。

大部分的船都歸還漁政,恢復海上生產。

不過仍然有快船往返兩地,源源不斷的帶回軍情,對於遼西的戰況,唐清安都看在眼裡。

包括李勝虎戰場遇挫,退回寧遠城。

“當派船接應李勝虎。”

軍司謝友成,參考各情報得出結論,立刻提議道。

唐清安沒有同意。

派船倒是不難,可是如何能順利的接應回李勝虎呢?不管是錦州,還是寧遠都不會放人。

李勝虎強行回金州,如果導致錦州人心慌慌而大敗,這是唐清安不願意看到的。

可錦州如此危急,李勝虎部三千金江軍,如果真的全軍覆沒,唐清安也是不能接受。

“我去一趟蓋州吧。”

唐清安思來想去,想到了這個主意。

自己到了蓋州,不知道蠻族敢不敢,不給自己臉面呢。

唐清安也不確定。

聽聞將軍的話,眾人皆反對。

蓋州是前線戰場,將軍又不帶大軍前去,萬一有失則諸事皆休,所以眾人都苦口婆心的勸戒。

“蓋州有彭大海,蓋州前方還有營口的鄭剛,如何能有危險。”

唐清安知道眾人的擔憂,不過他倒不認為自己去蓋州會有什麼風險,且還有自己的親衛營。

見將軍主意已定。

謝友成從軍司挑出萬無一失之人,負責將軍出行到蓋州之事,而賈鑑親自前去蓋州瞭解情況。

因此很多人,並不知道將軍離開了金州。

親衛營也只帶了一營,才四百五十人,雖只一營,可是親衛營的李道信,萬三,王本,三人都親自跟隨。

一路過新金,欒谷關,在永寧監城修整一夜。

晚上負責值夜的是萬三。

現在的萬三,已經褪去了當年那副混蒙的模樣,著金江鎮制式兵甲,臉上也開始有了滄桑。

仇恨已經不在臉上顯現,而是放在心中。

從小兵到如今親衛營的將領,萬三這些年來,沒有對不起他原來亡於蠻族的家人。

親自巡視了一圈,見各處的親衛都沒有投機耍滑,他才滿意的回到將軍屋簷前。

有些親衛倒不是不忠心將軍,不過性子粗糙,才是萬三不放心的地方。

院子裡,燈火的照耀下,顯得明亮。

而窗戶傳出來的光亮,說明將軍還未入睡。

唐清安的確睡不著。

快船送來的軍情,頭一日錦州城破。

那麼他就算趕去蓋州,也已經來不及了。

錦州都破城了,錦州軍大敗,後方的寧遠等城,兵少而人心慌亂,此等形勢下。

面對蠻族大軍,很難做到不會不攻而破。

李勝虎部的金江軍,有危了。

屋子裡,燭臺上的燭火是剛換的,把手裡的文書放到桉臺下,唐清安心神不寧。

於是推開門,就看到了門口屋簷下的萬三。

“是你在值守。”

“將軍有什麼事情需要,可吩咐屬下。”

萬三聽到動靜,轉過頭就看到了唐清安,立刻上前詢問。

其餘的親衛們,也豎起了耳朵。

“長夜漫漫,人心不寧,難以安睡,想和你們說說話。”

唐清安不顧灰塵,直接坐在石階上。

親衛們見狀,紛紛都圍攏了過來,萬三在外面,打起精神,警惕四周。

看著眼前可以託付的年輕的面孔,唐清安心中下定了主意,有時候是需要冒險的。

到了他這等地位,很多事都可以以史為鑑。

不光是國內的,還有國外的。

例如改變日本歷史的本能寺之變。

同樣威信甚高,日本士兵愛戴的織田信長,大軍在外作戰,暫留宿本能寺。

這一夜。

織田信長親自提拔起來,委以重任的大將,做出了令所有人都不可置信之事。

偷率領一萬三千兵回撤,矇蔽士兵團團圍攻本能寺,織田信長身死,他的百名親衛。

或戰死,或自盡。

“如果有一天,我萬一落入敵人的圈套中,到了必死的局面,你們不必為我死戰。”

不光是親衛們,連外面的萬三都傻眼了。

將軍說的啥話?

唐清安作為穿越者,最大的心理就是沒有安全感。

從剛開始的時候,見到誰都覺得會害他,還想過自己會不會,被日後的薛蟠打死。

所以他向幼年的薛蟠講了不少的故事,還帶他出去玩。

這個過程被薛蟠的父親看到了,聽到薛蟠所見唐家兄弟的言論,覺得此子有些見地。

因此才入了薛蟠父親的眼,多年的時間,唐清安送上各種便利,才被重視起來。

這種不安全感,一直伴隨他。

入了遼東多年來,才減少了些,可今晚他的決定,讓他有些不安。

他本是不用冒險的。

只是不到三千軍士而已。

金江鎮可是十萬兵。

三千兵比起十萬兵算什麼呢。

但是有些時候,事情不是這麼算的。

人心複雜。

可正因為人心複雜,上面做的事,才越發要讓下面的人服氣,獲得更多的人的認可。

織田信長。

他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死的是如此的憋屈吧。

親自圍攻與他對抗計程車兵,過了很久才得知,自己打退的人竟然是織田信長。

不但沒有因此而自豪,反而大哭。

“將軍何出此言?”

萬三走了進來,單膝跪在唐清安腿前。

見萬三和親衛們如臨大敵,神色警惕的模樣,唐清安笑了笑,搖了搖手。

示意眾人不必如此。

夜風吹過,被燈籠罩住的油燈,不受影響。

唐清安緊了緊身上的披風。

“我將要做一件自己認為冒險的事,實則應該是沒有風險的,此事我不好說。

不然一則讓人笑,二則也容易讓人傷心。

只是世事難料,我這個人喜歡做萬全的準備,如果真的發生,到了那般的境地。

請你們不必為我死戰,分離逃脫回金州,保護我的家小,如此我地下得知,當也欣慰,不負我等多年來的情誼。”

夜色不明,將軍的臉上雖然在笑,眾人卻聽得悲傷。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將軍會陷入那種絕地。

誰也不可能逼迫將軍如此。

“我等必死在將軍身前。”

眾親衛神情決然,紛紛跪下。

這些軍中挑選出來的精銳之人,有藐視天下雄兵的傲氣。

沒人想要如將軍所言,真到了那般情景。

活下來他們辦不到,或者不願意這麼做,反而唯有一死耳。

“你們啊!”

唐清安搖了搖頭。

他剛才在屋內的時候想過,如果自己是織田信長那一夜,他真的希望的是,親信之人能為他護住家小。

他雖然貴為節度使,平遼侯。

可他沒有梟雄之姿,心中一如既往的把家人放在第一位。

夜晚靜悄悄的過去,天空開始泛白。

唐清安帶著數十騎,插上平遼侯旗幟,金江鎮節度使旗幟,一路飛奔。

時間。

他缺少時間,所以爭分奪秒。

要為李勝虎和數千金江軍軍士賺得生機,雖然不知道蠻族會不會給他面子,但是他全力以赴的做了。

過蓋州而不停,直到營口。

不久。

營口的上方。

插起了平遼侯,金江鎮節度使的旗幟。

紅旗鑲金邊。

旗幟立的很高,在風中搖曳不停。

此旗幟一立。

附近的蠻騎,蒙古騎望之膽寒,不敢與營口金江軍的小隊糾纏,皆不戰而退。

“什麼?”

塔山鋪坐鎮的阿濟格,對襲擾的金江軍,一步不退,甚至親自帶人去追殲。

蠻族傷亡不小,營口的金江軍同樣傷亡不小。

“營口看到了唐將軍的旗幟。”

帶來訊息的蠻兵,口乾舌燥。

“怎麼可能。”

阿濟格不信。

金江鎮哪裡有積蓄的糧草,可以徵集大軍,供應大軍出戰。

“真的看到了。”

越來越多的蠻兵,帶回了這個訊息。

阿濟格還是不信。

他親自帶著蠻族騎兵,蒙古騎兵前去營口。

營口。

營口大將鄭剛,萬沒有想到將軍,竟然只帶了數十人就趕到了他這裡。

“將軍。”

他錯愕的一句話,內心空白一片。

唐清安溫和的看向鄭剛。

“鄭剛,做的不錯。”

“將軍。”

鄭剛低下頭。

……

“那?那是將軍的旗幟嗎?”

外線作戰的李如靖,徐聚費,趙學顏,潘馴,葛世峰等小將,聽到後方士兵傳來的訊息,皆不敢信。

“將軍身邊只有數十人!”

“撤!”

對面士兵的話音剛落,李如靖當即喝到。

他不在尋覓戰機,也沒有向眾軍士解釋,只一路往回趕,哪怕軍法處置他,他也甘願受罰。

一隊隊金江軍士兵撤回了營口,一隊隊蠻族大軍也撤回了塔山鋪。

“怎麼親衛營的人都退了?奇怪的是蠻兵也退了?”

塔山附近的營口各隊,不可置信的望著友軍招呼也不打就撤退,即憤怒又不敢信,一時間摸不著頭腦。

鄭剛不知道該如何做。

他剛想出去傳達軍情,起身後又停下了。

作為金江軍立軍,第一個違背將軍軍令被處罰,又被將軍起復的將領,他是十分精明的。

將軍身邊只有數十人。

很多人不明便這代表了什麼,可他明白。

越是明白,他越是不動。

將軍在哪,他在哪。

唐清安得知阿濟格親自率領精兵而來,知道對方是一名作戰極為勇勐的悍將,不可小覷。

數十親衛。

營口金江軍。

各隊的簇擁下,唐清安騎著高馬,穿著金漆山文甲,與阿濟格對持於野外。

是唐將軍本人。

阿濟格不在懷疑。

馬頭韁繩一拉,調轉馬頭,帶軍撤退,留下一地塵土。

試探都沒有。

“唐將軍親至營口,速速派軍來援!”

一封緊急軍報。

馬死人不停,不到一日就送到了錦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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