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她是你姐姐
秦亦雙出府後，先去了一趟杏林街，向徐掌櫃打聽一番小舅需要的百年烏龍尾。
徐掌櫃經營藥材多年，十年烏龍尾已很難尋得，百年的他見都沒見過。他不好拂了秦亦雙的面子，應承著在藥商大會上幫忙尋找。
秦亦雙知曉這藥材的金貴，謝過徐掌櫃後又去了成衣鋪。妮妮自到了棺材鋪，臉色脫了病相，紅潤了許多，身上也長了不少肉。姚叔是個大老粗，竟沒發現妮妮的衣裳都小了。
鋪子裡只有一個婦人守在櫃檯前，秦亦雙進去逛了一圈，幫妮妮置辦了幾套衣裳便走了出來。
卻見門口蹲著一男孩，自顧自的玩著小石子，不時抬頭對著旁邊的空氣笑著。
成衣鋪的老闆娘程娘子見秦亦雙盯著自家小子，怕嚇著客人，連忙準備將孩子抱開。
“這孩子，撞邪了！”她抱著孩子要去後堂時，秦亦雙冷不丁的開了口。
“姑娘，你，你能驅鬼？”程娘子壓低聲音，眼神中透出一抹懼意，衝秦亦雙道。
小子名叫程志，今年四歲。
大概一個月前，程娘子半夜睡醒，想去看看自家小子睡覺是否又踢了被子，可剛到房門口，就聽到兒子在裡面說話。
起初她以為兒子說的夢話，推門進去後發現，兒子坐在床邊，睜著眼一點兒也不像睡著的樣子。
程娘子問他這麼晚為何還不睡，程志說在跟人聊天。
程娘子顫抖的環顧了一圈屋子，窗戶關的緊緊的沒有進賊，就兒子一人。她沒有多想，只是把兒子抱進自已屋裡一同睡。
打那日起，程娘子就發現兒子不太正常。
程家的成衣鋪生意極好，平日裡就是他們夫妻二人管著鋪子。又過了幾日，鋪子裡來了幾樁生意，程娘子無暇看顧兒子。等夫妻倆忙完，才發現程志不見了。
程娘子心急如焚，急的不行四處找他，終於在鋪子裡一處雜物間找到他。
這些事情街坊鄰居都瞧得真切，已經不是什麼秘密。程娘子索性和秦亦雙說開：“那日街坊們幫忙一起找，終於在後面的雜物間看到了他。”
她用手指了指側門後面的房間，身子微微縮起，彷彿又回到了那天，“我們見他躲在一處，一邊蒙著眼，一邊衝前面笑，特別開心，像是在和誰玩捉迷藏，看見我們進來後還說了一嘴下次換我找你！”
“之後，他就時常會對著空氣講話，自已玩的時候也像旁邊有人。我們沒法子，也帶著他去問鬼驅邪，銀子使出去很多但沒有一點效果。”
程娘子將程志抱得緊緊的，分明是盛夏，她的後背卻冒著冷汗。
這幾日兒子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冷不丁的就會指著一處說那兒有人，一家三口吃飯時更是要多拿一副碗筷和他那個看不見的朋友一起吃。
“姑娘！你，你救救我這一家子。我只剩下這麼一個兒子，你救救他！”程娘子聲淚俱下，眼中的悲痛一覽無遺。
秦亦雙無動於衷，啟唇道：“你要我怎麼救他？”
“自是將這邪祟驅散了，總不能讓它一直纏著我家小子。”程娘子滿臉不解，這姑娘難不成還要留它一命，讓它再去害人？
“你仔細想想，你兒子身邊的東西，這些日子可有害他，或者害過別人？”秦亦雙摸著程志的頭頂，反問程娘子。
？？？
程娘子一時發愣，它害過誰？
它跟著自家小子，好像也只是陪著他玩。滯留在自已家中，也從來沒有攪得家裡雞犬不寧。
此時，程娘子懷裡的程志掙扎的要下地，“娘。”
程娘子回過神，看見兒子腳落了地又要將他抱起，“志兒，你要去哪？”
“娘。”程志看了孃親一眼，伸手指向櫃檯旁邊，帶著奶音道：“在那兒，它在那兒！”
聽此一言，程娘子緊張的後背僵直，“姑娘，您這幾件衣裳我都送您，求您幫幫我家小子。”
秦亦雙盯著櫃檯旁的那團鬼影，“程志，你過去問問它，她叫什麼？”
“不行！”程娘子驚懼不已，她一把摟住兒子，將他往身後藏。
“你放心，它不會傷害你們。”秦亦雙鎮定自若，卻無法寬慰瑟瑟發抖的程娘子。
程志在孃親身後露出了頭，好一會兒，軟聲軟氣說道：“娘，她說她是姐姐。是我的姐姐。”
姐姐二字像是個定身咒，程娘子身子重重一顫，定在當場。她悲痛的張開嘴，眼淚更如具雨落一般。“志兒，你說她是姐姐！？”
隨著這話一出口，程娘子跟著兒子的目光，怔怔的看著空無一人的櫃檯。
雙腳不受控制的向前走了兩步，“紅紅，是你嗎紅紅？我、我可憐的女兒！”
程娘子話都說不全了，嗚嗚咽咽的跪在原地不敢動彈。
“你，還要我把她驅散？”秦亦雙作勢就要上前。
“姑娘，放過她！放過我女兒！”她顧不上回答秦亦雙的話，慌張的摟住秦亦雙的雙腿。
秦亦雙看的清清楚楚，那團鬼影自一出現，身上就沒有戾氣，她留下的唯一執念，就是陪著程志。
見秦亦雙沒有進一步的動靜，程娘子扔抱著她的腿，閉著眼緩了許久才冷靜下來。
“紅紅，是我的大女兒。志兒出生時，她已經死了。”
許是過去的事情太讓程娘子難受，她糾結了很久才娓娓說出。
紅紅剛出生時，程家夫妻那時還是挑著扁擔的賣貨郎。他們每日忙著做生意，自是沒有閒暇好好照顧女兒。
紅紅六歲那年，程娘子帶著她在集市上擺攤。那日攤子的生意很好，她像往常一樣，給了紅紅幾枚銅錢買零嘴吃。
她忙的連午飯都沒來得及吃，等想起女兒還餓著肚子時，才發現女兒買零嘴離開了一上午還沒回來。
她趕緊收了攤子去找人，再找到時，女兒落在池塘裡已經嚥了氣，手裡還拿著一塊給她買的炊餅。
程娘子哭夠了，擦了一把眼淚，看向秦亦雙。
她知道秦亦雙看透了一切，那櫃檯邊站著的她看不見的鬼魂，定是她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