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時予沒拆穿,只道:“我知道了,夜色已深,便先行一步。”

“殿下慢走。”鍾暮山目送李時予領著祝無憂離開,這才有時間擦乾手心的汗。

祝無憂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卻見李時予驀地停下腳步。

他不由問道:“怎麼了?”

李時予搖頭,繼續沿著走廊回屋。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鍾暮山有事瞞著。

雖說人有秘密很正常,但他就是有些奇怪,但畢竟只是個猜想,他也沒往心裡去。

次日起身,他便去張太醫那和他們商議解法。

先前的解藥已經用盡,同州真真是一點能用的藥材皆無。

憐歲是不難解,但若像如今這般反反覆覆,哪怕不停解毒,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張郇認為,應當儘快把毒解了,先解燃眉之急。

可李時予認為,貿然解毒,萬一再復發,藥材經不起折騰,應當先找病源,再行解決。

這次再度蔓延,是因潭中屍體被暴露,和初次一樣,是透過活物啃咬傳染。

說得倒是簡單,可同州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難就難在,同州的活物這麼多,實在無法根除。

要真這麼好找,他們早就行動了,何苦等到現在。

再這樣拖下去,只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喪命於此。

所以在各州草藥送來之前,他們必須商量出辦法。

上回僅剩的一點藥材,也制不了幾份解藥,李時予索性要來研究,看看能不能一次性解決。

依照他的想法,憐歲能透過氣味傳播,那他是否能將解藥改良成煙霧的形式。

若能成功,便可極大程度降低復發的可能。

但想法終歸是想法,他悶頭在房中實驗了三日。

直到坊州、邠州的藥都送來了,還是沒個所以然來,李時予只能乾著急。

其實他手上不是沒有幾份相對成功的試驗品,只是苦於沒有試驗品,不敢輕易給百姓用。

眼看明日岐州的藥材就要送到,李時予已經打算放棄,便來找鍾暮山閒話。

“殿下是說,或許能解?”鍾暮山聽聞他說研究出解藥,緊繃的心絃終於鬆懈。

可李時予卻皺著眉,臉色不大好看:“沒有試驗過,不知可不可行,若貿然嘗試,只怕犯下大錯。”

鍾暮山也無能為力,只得在旁安慰。

他要這安慰又有何用呢?

李時予沒待多久便垂頭喪氣回去了,許是心情不大好,他今夜睡得格外早。

然而還沒等他熟睡,房門便被人急急拍響:“殿下!殿下!”

門外傳來鍾暮山慌張的喊叫,李時予瞬間清醒,起身開門放人進來。

“侍郎怎麼了?”李時予表情嚴肅,十分擔心他的情況。

鍾暮山似之前叮囑那般,把自已裹得嚴嚴實實,生怕傳染了李時予。

他連忙舉起自已手腕給李時予瞧:“我剛入睡卻被痛醒,睜眼一看竟是隻老鼠,我擔心會染了憐歲,所以……”

“你別動,我現在就去取藥!”李時予一聽那還得了,趕忙取出自已剛制的藥。

正要遞給鍾暮山時,他猶豫了。

他無法保證能否解毒,會不會給身體帶來別的傷害。

鍾暮山把他的動作盡收眼底,趁他發愣,直接奪過藥瓶開啟。

“鍾侍郎!”李時予阻攔不及,慌忙道。

出乎意料的是,裡面空無一物,只是在鍾暮山開啟時,冒出一縷白煙。

他吸進去後,卻覺體內那股亢奮勁兒消下去了,身子彷彿被洗滌過,格外神清氣爽。

見他樣子不像有事,李時予試探著開口:“你可覺得好些了?”

鍾暮山點頭,原本他只是想替李時予試試藥效,因而服下憐歲,卻不曾想這麼有用。

“我很好,多謝殿下,這藥可能多制些?”他不由紅了眼眶,被強行憋回去。

李時予還是不放心,仔細檢查了一遍,憐歲十分隱蔽,診脈根本診不出什麼,他只好放棄。

他仍有些不敢置信:“你當真覺得好些了?”

“何止是好些了。”鍾暮山語氣有些誇張,“我這輩子都沒像今日這般舒坦過!”

不止是解了毒,也為他能不那麼愧疚。

饒是他再怎麼傷感,也強撐著回到房中,才掩面而泣。

“阿婉,我們地府相見時,你會原諒我嗎?”鍾暮山滿臉淚痕,似是怎麼也止不住了。

他走後,李時予也沒多想,睏倦不斷干擾著他的思緒,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待他醒來,岐州的藥材也已送到。

就在此時,鍾暮山宣佈李時予研究出了新的解藥。

醫師那邊一片譁然,皆是想不到李時予竟真能做到,其中最為震驚的,便是張郇太醫了。

先前在宮中,他何曾知道李時予通曉醫理。

說來他倒不算精通,只是稍加改變了製藥方式,配方還是原來的配方。

李時予最擅長的,還是苗菡留下來的蠱術。

他不欲出風頭,站在鍾暮山身側一言不發,盡力降低存在感。

今日的鐘暮山不知怎的,整個人格外精神,看著有些怪異。

不熟悉他的人或許感覺不到,可李時予好歹和他朝夕共處月餘,多少了解些。

他以為鍾暮山是太高興了,待他發完話,也沒多停留,便去忙自已的事了。

祝無憂一直跟在他身側,不免好奇道:“鍾侍郎好像很開心。”

“你也這般覺得?”李時予挑眉,沒想到祝無憂也察覺到了。

他點頭,身邊還有人,他只能小聲道:“我總覺得,他和往日不一樣了。”

“何出此言?”此話正好和李時予的想法不謀而合,但他不便直說,想先聽聽祝無憂的看法。

“我想想。”祝無憂擰眉深思,遲疑道,“總覺得他很輕鬆。”

似是放下了什麼大事一般。

他們皆不知該怎麼形容,但敏銳的直覺感受到,鍾暮山變了。

李時予陷入沉思,連自已何時回屋都忘了。

待他回神,小鴿已站在窗邊,口中還叼著一封信。

他這才想起,上次與他們通訊已是三日前。

李時予輕揉眉心,取下信件拆開,掃了兩眼後猛地站起身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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