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張掖,蘇何倒是沒有什麼意見。

從始至終,他不喜歡的,也就是陳讓。

陳讓這個人,出身不算太好。

但他有個好大伯,因為他大伯沒有兒子,所以從小將他當兒子養大。

他大伯在酒廠當了個小領導,有一些權勢。

這導致陳讓從小就覺得自己與眾不同,至少和自己家的鄰居,那是天壤之別。

也正是因為如此,導致了陳讓的一些優越感。

和蘇何認識以來,蘇何一直能感覺到。

不過是一開始,陳讓的身份,還對蘇何有些用處。

他也不是那種眼紅的人,也不是那種囂張跋扈,不會因為別人的一點作態,就發怒的人。

所以一直以來,蘇何也沒有表現出來。

但陳讓一步步的驕傲起來,後來又靠上了巫翠翠。

這個有點驕傲的少年,嗯,青年。

就上了巫翠翠的當。

蘇何其實是看出來了的,但他什麼都沒有說。

陳讓和他之間的交情,僅止於交易。

甚至在交易過程當中,陳讓還佔了蘇何的很多便宜。

嚴格來說,蘇何一點都不虧欠陳讓的。

最早的那一點點引薦的情分,也早已經消耗殆盡。

所以就算是陳讓上了當,蘇何也是知道的。

他手底下這麼多的人,既然都已經提前知道自己可能有危險,怎麼可能不派人調查?

在這個過程當中,蘇何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這一點,張掖也是後知後覺地,他也有所發覺。

心裡,對這位蘇何,也是頗多感慨。

不過張掖比陳讓要成熟的地方在於,他知道人家沒有理由要幫他。

相反的,張掖更加的確定,自己應該和這一位蘇先生,何伢子,繫結在一起。

這一位的眼光,非他可以想象的。

看看同樣是一年的時間,人家發展到瞭如此的地步。

他和陳讓呢?

不,他和陳讓的時間,可比蘇何要多的多。

去年的改開,對蘇何來說,是一次極大的機遇。

而對於他和陳讓來說,在那之前,就有很多的便利。

這並非是開玩笑的。

不管是張掖家裡在糧食局的關係,還是陳讓伯父在酒廠,這都是很好的關係。

反觀蘇何,白手起家,不過是遇到了一位貴人。

抓住了機會,就從一窮二白,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這樣的對比,再聯絡到如今被判入獄三年之久的陳讓。

這如何能不讓張掖唏噓?

所以昨天聽到蘇何回來了,張掖就起了心思。

不,不只是昨天,而是很早以前,張掖就起了這個心思。

他自己唯一的優點,就是看得清楚局面,不會做一些不應該做的事情。

不應該起的心思,不會起。

他也知道,光憑自己,也就是做一個大型的榨油工坊。

再大,也就沒有了。

生意可能能夠遍及碧水市,最多也就是加上安溪市。

再多,也就沒有了。

家裡的關係,達不到那個地步。

張掖知道自己,守成有足,稍具開拓能力。

但單憑自己一個人,是走不了太遠的。

他對自己看的很清楚,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裡。

而眼前這一位,就是幫助他走的更遠的一個極大的助力。

但前提是,對方能放下他和陳讓之間的關係,不至於那麼忌憚他。

張掖不知道蘇何能不能做到,又或者說,會不會接受他。

但他只有這一個機會,張掖知道,自己如果放棄了這個機會,他的未來,也就註定了只能在碧水市周邊轉一轉。

甚至連碧水市第一,都可能無法做到。

不只是能力問題,還有資源問題。

眼前的青年,已經讓他望其項背了。

張掖坐下,陸淵已經上了茶水,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心中再次給自己做了心理預設,看著蘇何,卻好像什麼臉色變化都沒有。

不過很快,他就坦然了。

也是,蘇何的地位,已經不是他可以揣摩的了。

昨天和蘇何一起回來的那些人,他讓家裡人幫忙打聽了一下。

珠江的富商,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地位。

但人家能得到內地的邀請,來內地考察。

就知道對方的地位了。

蘇何現在交際圈,都是哪一個圈子的人。

和他以及陳讓,已經高了不知道多少。

蘇何能讓自己進來,還對自己和顏悅色,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又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張掖放下茶杯,坦然的看著蘇何,張嘴說道:“何……蘇先生,想來你也知道了。我和陳讓呢,也是有一些交情。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但要說有多好,那也沒有。”

說著,張掖看著蘇何,似乎想要從蘇何的臉上,看出什麼變化來。

但他失望了。

蘇何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變化。

似乎他說的話,一直都在蘇何的預計當中。

不管他說什麼,都好像無法改變蘇何內心的波瀾。

見此,張掖稍微有那麼一些失望,不過很快,他就收斂了自己的想法。

張掖正色道:“我之前說的,並非假話。當然,蘇……”

“還是喊我何伢子吧。都是家鄉人,到底喊這個熟悉一些,也舒服一些。”

蘇何笑著說道:“不管怎麼說,你我之間的相處,總歸沒有惡臉相向。你也從未做過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交易也都是你情我願。”

頓了頓,蘇何看向張掖,慢慢的說道:“你我之間,雖然一開始的交易。你稍微有一些仗勢欺人。但終歸到底,你也沒有太過分。也算是懂規矩吧。如此一來,我倒是對你不算討厭。咱們之間的合作,也還是比較愉快的。算起來,咱們也算是一個朋友了。你想要說什麼,就直接說吧。”

張掖倒是沒想到,蘇何會說的這麼清楚,也會看的如此的清楚。

對於蘇何把自己當朋友,更是出乎了張掖的預料。

這讓他內心還生出了一些感慨,一些羞愧,一些激動。

蘇何的成就,他和父親也談過。

蘇何如今的成就,就不是他可以比擬的。

只要未來不行差踏錯,不犯下大錯誤,不犯法。

蘇何的未來,基本是無可限量的。

至於蘇何可能會犯錯,這是個人,就無法避免。

但蘇何的底子很厚,稍微犯點錯,不會有大問題的。

何況蘇何還認識了珠江的大商人,只要對方拉扯一把。

蘇何的未來,遠遠不是他們可以評判,可以預料的。

所以才有了他今天的這一行。

他本來就做好了唾面自乾的準備。

沒想到,蘇何一點都沒有怪罪於他。

反而對他以禮相待。

對此,張掖自然是感動,又感激的。

“嗯,我今天的來意。嗯,你既然還把我當朋友,我自然以後都不會背叛你。”

張掖都有些語無倫次了:“我的意思是說,我其實是想要來和你合作的。你也知道,我家在糧食局還是有些關係的。一些糧食買賣,還有大豆之類的,都有門路……”

他是真的有些語無倫次了,蘇何的表現,出乎了他的預料。

他和父親商量的,居然一點都對不上。

這一位,果然是有能力的。

蘇何倒是沒想到,張掖的來意居然是這個。

對方的人脈,倒是有些用處。

如果說合作,也並非不可以。

他是要走向外面的,他的未來,不會侷限於碧水市。

但如果不處理一下手尾,碧水市這邊的企業,也難免會遇到一些麻煩。

有些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幫忙的時候,未必能幫上多大的忙,不能給你帶來多大的好處。

陳讓,就是這種人。

能力沒有多少,胃口倒是不小。

而要是想要壞事,卻能做到很多。

雖然於大勢沒有關係,卻會給你鬧出很多的麻煩來。

陳讓的伯父一家,就是這個。

所以蘇何也打算要擺脫陳物遠,幫忙照看一下碧水市這邊的企業。

九鼎集團可是納稅大戶,相信,陳物遠乃至其他的大院先生們,都願意幫這個忙。

可陳物遠等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而且很忙。

對方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幫忙看顧,總有看不到的一天。

只有天天做賊的,哪裡有天天防賊的?

所以,必要的一些手段還是要的。

眼前的這一位,就是一個比較合格的合作者。

張掖家裡的權勢,比陳讓家裡也要高一點。

而且張掖的頭腦比較清醒,能夠看得清楚,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雖然可能不能堅持對錯,但至少他看得到,什麼是有危險的。

用最簡單的話來說,這人識時務。

換句話來說,他知道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

這就簡單了。

那這個人,應該可以牽制住陳讓一家了。

接下來,就簡單的多了。

雙方都知道對方的意思和底線,蘇何直接就提了出來。

“你想要怎麼合作?”

“還是之前的那個早餐,我覺得很有搞頭。”

張掖很有自知之明,蘇何的其他產業,都已經成型了。

也就是說,其他的產業,根本就不需要他參與進來。

人家都已經做成一座金山,只差要開發了。

這個時候,為何要加入你進來,平白的要分一杯羹呢?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新的公司。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和蘇何能做什麼。

他也不好意思讓蘇何給他提一個賺錢的產業,那麼唯一的,就是之前的那個早餐。

實際上,張掖一直覺得,那個早餐是一個極佳的產業。

陳讓就是眼高於頂,不能腳踏實地,整個人都是虛的,是漂浮的。

陳讓但凡願意腳踏實地,之前蘇何其實已經給出了合作的方案,為何不繼續呢?

蘇何挑了挑眉:“你倒是聰明。比陳讓,多了一份腳踏實地的聰明。這個早餐店,絕對是十分優質的。我之前只是因為人手不夠。加上不想分太多張婆婆家的產業。要不然,還真不一定能留給你。”

張掖笑了笑,道:“那,你是願意了?”

“願意。”

“太棒了。”

正好張掖還想說話,陸淵進來說道:“老闆,陸子藝和張婆婆來了。”

張掖一愣,下意識的朝著蘇何看來。

蘇何剛才就已經想明白了,張掖肯定是沒有和陸子藝一家商量的。

他不敢去,陸子藝一家經過了之前的那一次。

心裡,肯定是帶著防備,是擔心害怕的。

張掖就算是登門,陸子藝和張婆婆估計也是不肯和對方談的。

以張掖的性格,並不一定願意上門和陸子藝一家商談。

他的身上,雖然沒有陳讓那麼明顯的驕傲,卻也並非一點都沒有。

張掖的性格,如果遇到強勢的,比如說蘇何這種,他也會佩服,也會願意臣服。

但如果遇到張婆婆這種,看起來軟弱可欺的。

張掖想來,也不會手軟。

蘇何笑道:“既然如此,我先去和張婆婆說一聲。之後再請你過來,好好地商量一下。如何?”

張掖自然無不可。

接著,蘇何請張婆婆和陸子藝到了另外一個地方,把事情這麼一說。

果然,陸子藝是有些憤怒的。

如果不是蘇何,他可能就真的發火了。

相對來說,張婆婆年紀更大,不論是脾氣也好,還是為人處世的方法和態度,都比陸子藝要平和的多。

張婆婆一把捏住了陸子藝的耳朵,讓他不斷的告饒。

“媽,你放手。你好歹給我點面子,這在外面,就別這樣了。”

陸子藝武藝高超,在江湖上,也是有一些威名的。

在老孃面前,也就是個孝順的孩子。

如果被人知道了陸子藝的這種做派,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笑。

張婆婆道:“能好好說話嗎?你忘記了,你之前是怎麼進去的?還有,你現在能有一份好工作,可以安安穩穩的上班,就該知道,是誰給你的工作機會?”

“媽。我知道了,你快放手啊。”

看起來,好像是一場鬧劇。

這又和何嘗不是一位做母親的心呢?

張婆婆知道,陸子藝的性格,大概是做不來生意的。

陸子藝除了會一點打打殺殺的武功,大概也就是給蘇何培訓一下保安。

除此之外,他大概也沒有什麼才藝。

要不然,張婆婆一大把年紀,吃的也不多,年紀擺在這裡,差不多也就是等著入土了。

她為何還是不肯退休,去過安穩的日子?

還要出來,指望著這個手藝,能開個店面?

不就是為了能賺點錢,給這個兒子一點傍身的錢?

接下來,就是給他娶個媳婦,生個孩子了。

張婆婆讓陸子藝到一旁去,自己親自來和蘇何說。

蘇何也有些抱歉的說道:“之前呢,是我做的不對。雖然也看出了陳讓這個人的不靠譜,不過卻沒有預料到,他如此的不靠譜。導致了之前發生的事情,確實是我的不對。”

蘇何道了歉,又保證到:“這一次不一樣,張掖這個人,性格要比陳讓要靠譜。而且,這一次,我也會參一股在裡面。保證不會讓他做出之前的那種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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