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彩雲盯著歐陽鈺的臉，剛露出姨母笑，歐陽鈺猛地睜開了雙眼。
光這一個晚上，兩個人已經第三次尷尬對視了。
凌彩雲光速收回笑容，心裡瘋狂安慰自已別慌。歐陽鈺這人眼神不好，他眼睛有毛病，未必看到了她的姨母笑。
然而，事實上歐陽鈺看到了，並且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眼睛只是看不到五顏六色，查視力表妥妥，一點不近視。
歐陽鈺不明白凌彩雲為什麼會對著自已那麼慈愛地微笑。他剛醒過來，看到那慈愛的笑容，迷迷糊糊聯想到了自已的媽媽和奶奶。
小時候他睡覺醒來，經常會發現他媽媽或者她奶奶這樣微笑著看著他。
可是現在，這兩個人都不在了。一想到這些，歐陽鈺心裡感到有些難過。儘管過去很多年了，可那是世界上最愛他的兩個人。她們的離開，無論時隔多少年，他都難以釋懷。
凌彩雲瞧見歐陽鈺的那雙大眼睛不知為何黯淡了下去，眼神中透露著一股說不出的悲傷。
這是做了噩夢了？
她忽略掉剛剛有點點社死的瞬間，開口道：“你醒啦？我看你睡得很熟就沒喊你。你要留在這裡睡嗎？”
現在時間已經挺晚了，如果現在回家，一吹涼風肯定要把睡意給吹散。凌彩雲覺得歐陽鈺還不如留在酒店睡覺，然後明天吃早飯時再過來。
歐陽鈺卻悶悶地從床上爬了起來。那會兒剛吹好的頭髮被壓得有些變了形，還有一撮呆毛翹起，看起來整個人呆萌呆萌的。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回家睡。”
“家”這個詞從歐陽鈺的口中一出，凌彩雲的心彷彿被什麼給小小衝擊了一下。
凌彩雲的語氣都變溫柔了許多，她問：“那你想現在走，還是緩幾分鐘清醒一下再走？”
歐陽鈺起身，“現在回吧，已經不早了。”
凌彩雲總覺得歐陽鈺自睡醒後情緒有些低落，於是在走出房間之後，忍不住問了他。
“歐陽鈺，你怎麼了？怎麼覺得你不開心啊？”
歐陽鈺想了想，覺得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便坦誠道：“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想起我媽和我奶奶了。她們……嗯，現在都不在了。”
原來是這樣……
“我知道。”
凌彩雲看了眼歐陽鈺，幽幽地說道。
“嗯？”歐陽鈺疑惑地望著凌彩雲，心想她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這種感受，我理解你的心情。”凌彩雲笑了笑，“我爸媽在我很小時就去世了，我是外公外婆帶大的。但是，現在外公外婆也都離開了……”
“啊……”
歐陽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儘管他大概也早就知道凌彩雲沒什麼親人，但突然聽她這樣說出來，他還是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比較好。
他至少還有爸爸。另外他還有姑姑啊，表哥他們這些家人，不至於誰都沒有，沒凌彩雲這麼慘。
“對不起！”
歐陽鈺憋了半天，想出來的話竟是對不起三個字。
凌彩雲莫名其妙，感到有點好笑，就問：“你幹嘛說對不起啊？”
歐陽鈺支支吾吾說，“我也不知道，但就是感到抱歉，覺得不應該提家人相關的事情，那樣你會傷心的吧。”
他怎麼這麼善良！
凌彩雲現在對歐陽鈺有很深的乖寶寶濾鏡，他說什麼做什麼都覺得乖乖的。
“沒關係，已經好久的事情了。你根本不用介意！”
畫風變得有點奇怪。本來是凌彩雲為了安慰低落的歐陽鈺才起的話頭，現在莫名其妙變成了歐陽鈺安慰凌彩雲。但兩個人都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很自然地結束了這段小插曲。
歐陽鈺熟練地坐在凌彩雲的電動車後座上回了家。
“早點睡吧。”
兩個人互道晚安後各自回了房間。
歐陽鈺關掉大燈之後，開啟了床頭的檯燈，然後鑽進蚊帳裡。那會兒睡了一覺，他現在暫時還不想睡。
他想起鋼琴的事情，就給表哥打了電話。
歐陽鈺大致給表哥彙報了一遍自已現在的情況。表哥是典型的霸道總裁，年輕有為。歐陽鈺的爸爸把在國內的業務全權交給了表哥，歐陽鈺沒什麼需要繼承家業的負擔，他只需要當他的藝術家就行。
電話裡他哥說這幾天就會讓助理安排一架立式鋼琴找人運過來，問他還需要什麼。要說需要的，那可就太多了。什麼洗碗機、消毒櫃、櫥櫃、餐桌椅……還有床、床墊這些也都可以換掉。哦，還有防盜門、智慧鎖……其實，最好整個房子都重新裝修一遍。
歐陽鈺在心裡琢磨了很多，但最後他卻只是說暫時沒有了。
打完電話，歐陽鈺上購物網站看了好一會兒，加購了很多很多東西。可是等他要提交訂單的時候，他想起來自已並不知道收貨地址。他也不確定這種地方快遞還能不能送貨上門，這兩天好像也從來沒在村裡遇見過快遞小哥。
於是，他放棄付款，打算明天先問問凌彩雲再說。
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歐陽鈺手機調成飛航模式後放到床頭邊的桌子上，然後開始習慣性四處檢查蚊帳有沒有漏洞。
要是沒檢查直接關燈睡了其實還好，這一檢查，他可徹底睡不著了。
啊啊啊，為什麼他的蚊帳外面扒著一隻壁虎啊！
這可怕的東西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呢？！
歐陽鈺記得有次門廳那裡的紗門上也出現過一隻壁虎，當時凌彩雲十分淡定地把它弄走了。她還雲淡風輕地對他說，小壁虎不咬人……
神特麼不咬人！
這是咬不咬人的問題嗎？它虎視眈眈扒在那裡瞪著你，這個鬼東西的存在本身就能讓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了。
歐陽鈺糾結得眉毛擰成了麻繩。
心一橫，關上燈睡覺應該沒問題。只要把蚊帳封好，這東西應該爬不進來——真的爬不進來嗎？萬一呢？！
歐陽鈺豎起耳朵使勁兒聽動靜，想聽出點兒凌彩雲還沒睡覺的證據出來。
可是他的房間離凌彩雲的房間很遙遠，他聽不到半點兒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