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的聲音讓藍月穎心中一痛，不只為自已，還為上一世的傅天行。
原來，被迫壓抑著本性，被另一個人掌控的滋味，是如此痛苦。
而最痛苦的，莫過於因為愛，而向那些讓自已痛苦的一切妥協。
阿薩如此，藍月穎亦如此。
傅天行看著藍月穎悲痛的模樣，心中那些戾氣、焦灼，好似被什麼撫平。
“長樂姐，難道，就沒有解決的辦法嗎？”
苗青夢輕聲問她，看過他們的過去，縱然明白這一世傅天行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討債。
可是站在人性的角度，如今的藍月穎看起來實在是太過可憐了。
葉雲二人同樣看向坐在那裡的長樂，看她搖了搖頭，心中都有些難受。
有同為人的憐憫，有是非觀的認同。同樣也有身為朋友，而為傅丹若傷心的難過。
房間裡沒有人開口，就這樣沉默開來。過了許久，藍月穎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伸手拉著傅天行。
“如果，這一切都是為了償還我欠下的債。天行，我會欣然接受。”
她知道傅天行在折磨著她的同時，自已心裡同樣掙扎痛苦。否則，他今天不會帶長樂來看她。
也罷，一切的一切，都逃不過一個命數。
好也罷，壞也罷，註定要走的路，註定要經歷的一切，逃不了，避不掉。
藍月穎心中如一股清流湧過，如同撥開雲霧一般。眼瞳也隨之清明，讓傅天行恍惚。
“長樂小姐，多謝你讓我看見。”
微微一笑的女子如同綻放的梔子花，雖然纖弱，卻帶著勃勃生機。
長樂唇角微勾，站起身帶著苗青夢幾人離開了房間。
……
看著不斷往後退的房子，苗青夢心中鬱郁地開口。
“難道，藍月穎這一生就要被困在這裡嗎？”
“誰跟你說的?”
聽長樂這麼說，幾人都眼睛一亮，眼巴巴得看著直視前方的長樂。
“月欠了阿薩的命債，原本這一生的確是痛苦的。不過，月也為自已強迫阿薩的行為後悔，併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債的確有，藍月穎也的確要還。不過，這債還有多少，我就不知道了呢～”
長樂朝著苗青夢眨了眨眼，幾人心領神會，心中的陰雲一掃而空。
聽著她們嘰嘰喳喳的聲音，長樂微微一笑。看了眼後視鏡裡的影子，眼眸微閃。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古往今來被人掛在嘴邊的一切，又有誰真的能做到欣然接受。
而當藍月穎心中想明白一切，願意接受因為自已欠下的債而去償還的時候，一切就又是另一個結果。
長樂收回視線，有落葉擦過車窗落下，秋意漸濃，一切都帶上了一片暮色。舊葉換新芽，而新生，就藏在那霧靄沉沉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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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感情，是哪怕自已受傷，也要讓喜歡的那個人平安順遂。有生死相隨的不離不棄，也有相看兩厭的蘭因絮果。”
“而還有一些人，是不死不休的糾纏。哪怕彼此受傷，彼此痛苦，依舊不會放手。”
“像郭婉瑩和楊雪嬌，螭和火凰，白小姐和月影。縱然他們的結局不甚歡喜，卻是彼此真心喜歡，發自內心地希望對方好。”
傅丹若想起那點點滴滴，心中不勝感慨。看到白秋月和狄英傑的前世過往，她總是會想起之前彼此折磨的傅藍二人。
“長樂姐姐說過，有些緣是前世修來的，因為恩情而感情深厚。而有些緣，是帶著痛苦和血淚的，這些緣會讓人痛不欲生，卻又割捨不下、逃脫不了。”
苗青夢迴想著長樂說這些時候的樣子，她總是看不透那雙眼睛裡藏著的是什麼樣的情緒。
『有時候一見鍾情卻並不一定就因為那個人是你的正緣，也有可能是來找你討債的冤親債主。』
『這就是人常說的孽緣，見之傾心，思之如狂，處之如沼，痛之徹骨。』
『很多時候，往往孽緣更讓人心動。因為只有愛得徹骨，才能痛徹心扉。痛了，累了，這才能讓那個人討得債去。』
『債還不清，是無法解脫的。哪怕痛苦，痛不欲生。』
苗青夢聽了之後久久不能平靜，原來還有這種說法。難怪，她知道一些婚姻不幸之人。他們可能歇斯底里，可能遍體鱗傷，卻又沒有離婚，無法解脫。
那天從傅家回去之後，苗青夢去了無憂齋，問出了困擾她一路的疑問。
“不是說，一個靈魂從畜生道轉生成人，是很難的嗎？”
“尤其是肉食動物，他們身上業障太重，不是往往需要很長時間的輪迴才有可能脫離畜生道嗎？那為什麼阿薩可以轉生成人?難道真是因為那段時間的修行?”
長樂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
“因為，人，才能更方便他去討債啊。”
人是萬物之靈，可也是人，才更加殘忍，才更有可能讓其他生命痛不欲生。
這麼說也許很殘忍偏執，可是事實的確如此。
一隻老虎，能做的也只是將那個人啃食殆盡。而一個人，卻可以折磨她的身心，讓她求生無路，求死無門。
苗青夢走出無憂齋的時候還恍惚不已，視線觸及到街道上來來往往的情侶，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這裡面，又有多少是來報恩，又有多少是來討債的?
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苗青夢矇頭往後門方向跑。
長樂靠在視窗看著外面影影綽綽的身影，一雙黑眸幽深難測。
現在的人常說正緣，更有甚提到雙生火焰。認為那個一眼心動，讓他備受吸引的那個人就是他的靈魂伴侶。
他們是天生一對，甚至有可能是夙世姻緣。要不然，為什麼一看到他\/她，就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就好像，前世就見過一樣。
緣嘛，的確是。要不然，也不會在這數以萬計的人中一眼就看到那個人。
為之心動，為之痴狂。
只不過，這緣，究竟是孽?還是債?靈魂伴侶，當真是正緣?還是來找你討債的冤親債主?
蜜糖還是砒霜，不到最後一刻，又有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