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玩了。”賀蘭冀打著哈欠道,“時間不早,我要回去睡覺。”
九淵高揮的拳在空中一頓,用力將人甩開回到她的身邊。
媽媽見這些五大三粗的幫工被一個纖細的公子打得東倒西歪,氣惱至極罵一個能打都沒有。
央兒好不容易爬到她的身邊,伸手拉她要求助。
媽媽萬分嫌惡的奪回自已的衣服,崩開她凝血的傷口。
她疼得尖叫大哭,雖只是滲出點血,但依舊讓她承受不住。
媽媽硬是拽起最近的一個人,讓他把央兒帶下去。
賀蘭冀開窗觀察了一下週圍的環境,二樓也不是很高但跳下去夠嗆。
“小姐。”
九淵其實一直關注著舒靜,這樣的模樣讓她不忍拋下。
“我可以帶她走嗎?”
“嗯?”賀蘭冀吹骨笛的動作暫停。
她有些驚奇,這可是九淵第一次與自已提要求。
“可以是可以,但你自已養。”賀蘭冀身無分文,再多張嘴就是要她的命。
“謝小姐。”九淵眸中一亮很開心。
她伸手去牽舒靜卻被揮開。
“為什麼?”九淵不解。
舒靜抬起臉,眼神灰敗卻倔強道:“我要姐姐。”
九淵無言,她不會安慰人,更不知道如何讓一個沒有生機的人重燃希望。
賀蘭冀看到這,扭回頭吹響骨笛。
不過一瞬,黯一立於窗沿。
黑衣裹身,黑紗蒙面,整個身體僅露出雙眼睛。
“黯”是隨時保護在賀蘭冀身邊的人,不包括已經排出的九淵只有三位。
不同於影衛這些還能在陽光下行動,沒有指令他們只能融入黑暗成為賀蘭冀的影子。
“帶我離開這。”她道。
“屬下領命。”他踩下地,伸手又不敢碰。
左右為難,糾結萬分。
賀蘭冀無語,怎麼就養出這麼個迂腐的傢伙。
她不願意九淵也沒辦法,注意到門外多出些愛看熱鬧的客人聚集過來,清楚不能多待了。
她正要去攬賀蘭冀,解了黯一的難題。
賀蘭冀未回頭道:“要是你不跟我們走,你姐姐可沒辦法體面。”
九淵回頭去看,舒靜真的動了動。
“你自已不怕沒個安身之處,還想讓你的姐姐暴屍荒野嗎?”
舒靜抱緊姐姐,心裡難受到極點。
“呼……”賀蘭冀臉上雖讓裳娘添畫幾筆,但看到的人太多終有隱患。
“我走。”
九淵回身的動作一頓。
她哭著,哽咽而沙啞。
“帶我的姐姐一起走。”
“你去把那兩個人帶上。”賀蘭冀對黯一道。
黯一求之不得,左手攬一個右肩扛說走就走。
當然視窗對他來說太小,他是直接從正門衝出去的。
媽媽甚至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身側飛過去個東西,引得她髮絲微動。
樓下的賓客也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麼,只知有人踩著二樓的木欄借力衝出門,快到出現殘影。
“不許走!”媽媽一晚上什麼沒撈著,還損失了三個姑娘。
“小心我去告官府,不許走!”她氣急敗壞口無遮攔,“你們這群廢物全部都給我起來!不然通通給我滾蛋!”
“哈。”賀蘭冀輕蔑一笑,“正好想去官府見見世面,我就怕你不敢告。”
媽媽當然不敢告,她自已的經營本就有很多非法處如何去告?
終是衝昏了頭腦,她不自量力的衝去想咬下對方的一塊皮肉。
九淵正扶她上窗,頭都沒回一腳將人踹欄,狠狠砸在二樓的木欄。
木欄咔嚓一聲隨之墜下,樓下傳來聲尖叫喧鬧起來。
“有人要掉下來了!”一個姑娘喊道。
眾人自發掀起一張桌布站在正下方去接。
媽媽自已卻小心挪了回去。
再看去房間哪還有兩人的蹤影。
“混蛋!”她吼道,驚得卻是樓裡的姑娘。
九淵攬緊賀蘭冀漫步在磚瓦上,跳上高樓終於看到黯一的身影。
“他往哪跑呢?”賀蘭冀問道。
“預設為小姐的房間。”九淵加速追上,要真讓他帶了回去再跑一次也麻煩。
“黯一。”九淵與他並肩在屋頂跑。
他沒有停下,作為“黯”的他只聽小姐命令。
“黯一,把人帶去張叔那。”賀蘭冀道。
“是。”他一轉方向,奔向西街。
九淵先帶小姐回家,按照她的要求原路返回,翻上那髒兮的牆。
賀蘭冀刻意放緩腳步,沒能聽到什麼正要離開。
“小姐。”
九淵表情嚴肅,她立刻明白這是聽到了什麼自已聽不到的細微聲音。
她領著賀蘭冀去走入竹林中,正好是上次上棋的那片。
九淵蹲下身,用手掃開地上的落葉。
露出的不是土地,而是塊巨大的木板。
難怪上次才在這裡會有種奇怪的感覺,賀蘭冀暗想著。
九淵直接趴在地上聽起聲來,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她才直起身。
“有暗室,女人的哀嚎聲,男人的咒罵聲。”
裡面早在五分鐘前就已經安靜,現在起身是因為她聽到了類似開地窖的聲音。
“小姐,我們……”
“不用。”賀蘭冀看不清,憑記憶往草屋走了兩步。
九淵跟上,親眼看見草屋的門被推開走出個女人。
她見到兩人一時驚訝,沉重的眼皮難得上抬一點,但還是副沒有精氣神的模樣。
當然這是九淵看到的。
賀蘭冀只能感覺到她在那。
阿楚向兩人走近,向賀蘭冀行禮道:“見過大小姐。”
“你何時見過我。”
她靠得近,賀蘭冀才得以見到這人的真面目。
臉臘黃似枯葉,眼圈凹陷內又爬滿血絲,嘴唇發烏乾裂,頭髮粗糙分叉。
面對她的目光阿楚坦然沒有動作,像個擺件隨人觀賞。
賀蘭冀注意到她脖頸處的痕跡,幾乎是讓人窒息的勒傷。
她這才不自然的縮脖,一動疼得表情扭曲。
“他就在這。”賀蘭冀腳尖點地。
阿楚點頭。
她嘆一聲,從九淵身上摸出瓶藥。
“一日三次,不復新傷一日就好。”
阿楚沒接,抬起臉眼睛還是那般麻木。
“好不了的,浪費。”她說話有氣無力。
賀蘭冀也沒強求,轉身打算離開。
“大小姐想捏住連家的命脈嗎?”她突然道。
賀蘭冀回身,她的表情陰沉看不出情緒。
“我為什麼要捏住連家?依靠它不更好。”她說著違心的話,必須先明確阿楚的態度。
“大小姐真這麼想?”
賀蘭冀沒回。
阿楚已然知道結果。
“我與小姐再無可言,恭送大小姐。”她不免失望,也下定某種決心。
“我可以幫你。”賀蘭冀道,“連家不是你能抗衡,我至少能幫你擺脫。”
“大小姐說笑了。我與這世間除了他們再無牽聯,擺脫又能去哪。”她道,“小姐是個好人,連家不是什麼好地方。”
“你留下和我回來的理由相似,我是主動撲得焰火,便甘願自負盈虧。”賀蘭冀道,“而你不是,就不該受此苦難。”
“小姐……”她扯起一抹笑,疲憊至極的笑,“小姐是在安慰我嗎?”
“我不想親眼看到一個女人成為犧牲品,這樣會磨滅我對愛情為數不多的期望。”
“哈。”阿楚被逗笑,“小姐還真有趣。不過我的僅是婚姻,不是愛情。”
“不是愛情也能在一起一輩子嗎?“賀蘭冀甚至不敢想象那樣的生活該多壓抑。
“有那一紙婚書就定了半生。”阿楚嘆聲,行禮告別。
“我會幫你。”賀蘭冀喊道,“就當為自已以後積德。”
阿楚的身影一怔,沒有回頭沒有應聲。
隨著草屋合上的聲音,兩人也離開竹林。
“小姐打算如何?”九淵揹著她往回趕。
“逼狗跳牆。”賀蘭冀笑著,好戲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