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薛璡的舉動,打亂了我所有的計劃。我確實是忘記了譚悉的事。

我問他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譚悉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甩過來一個地址——

:[1206號房。]

:[現在來找我。]

我想到和薛璡約好晚上要見面,有點為難:[可不可以明天?我今天不太方便。]

那頭遲了很久沒回復。我正惴惴不安著,譚悉一個電話打過來,接通後言簡意賅道:“你是不是沒搞懂決定權在誰手裡?你要我遷就你嗎?”

他哼笑,“機會僅此一次,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了。”

我說:“...那我現在就過去。”

結束通話電話後,我跟薛璡發了條簡訊,內容簡短地說明了下情況,不過瞞去了譚悉的名字和要去酒店的事實,只說是我一個朋友要約我見面,不得不推了和他的約會。

薛璡在那頭有點失落,嗓音刻意壓低同我說話,好像撒嬌,“我送你?”

“不用。”

我當機立斷拒絕,或許是太過果決。薛璡輕哼了一聲,有點不滿,“這麼不想讓我見你的朋友?”

我心說你其實跟他熟得不得了,但你如果在那種情形下跟他見面肯定會打起來的,“...沒,之後再介紹給你。”

我頓了下,“對不起,今天放你鴿子。”

“那我要補償。”薛璡毫不客氣。

我為他的無恥有點震驚,“...什,什麼補償?”

薛璡輕聲說了句什麼。可惜我沒聽清,因為陳曦在前一秒敲響了我的房門:“哥哥,媽媽叫你。”

我將手機挪開一點,回應她:“馬上過去。”

再次將電話附在耳邊,薛璡似乎在那頭聽到了,體貼道:“你有事要忙,先掛了吧。”

“剛剛說的...”

“沒關係,下次見面再談。反正小璵已經是我的了,不會逃跑的,對吧?”

薛璡的話似乎埋伏著更深的含義,好像一個追尋寶藏卻不知目的地的惶惑旅人,一遍又一遍重複著探詢,只為確認寶藏的真正所在。

我遲疑了下,才心虛地說“嗯。”

陳麗找我是商量回老家的事。

“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嗎?還有沒有要帶走的?我們這一走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來,有要告別的朋友或者同學一定要說清楚。”陳麗不放心地叮囑。

我說知道了,腦中不自覺想到薛璡和殷洵。唯一能說再見的人,恐怕只有他們了。

“你和小曦轉學的事,已經安排好了,是老家那邊的中學。不過校長說不能讓你進高三的班級,只能先去高二,你能接受嗎?”

我求之不得,狠狠點頭。

陳麗笑了笑,停下疊衣服的動作,衝我招了招手。我坐到她身邊,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髮,指尖擦過我臉頰,粗糙、乾燥,有皂角的香氣。不同於薛母精心保養過的面板緊緻柔軟,卻比她要溫暖一百倍、一千倍。

我心下一動,有點貪戀這樣的溫暖,忍不住蹭了蹭她的手掌。

陳麗說,“媽媽要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小璵,我們其實虧欠了你很多。你的成長過程我一點也沒參與,卻要你回來之後為我們犯過的錯誤買單。媽媽不是個合格的媽媽,爸爸也不是合格的爸爸,我們給不了你優渥的生活,甚至要你挑起家裡的擔子,你心裡會怪我們嗎?”

我心情複雜,說不出不怪的話,畢竟我心裡的的確確有過怨恨的想法。

陳麗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緊接著道,“媽媽以後會努力做一個合格的媽媽,如果做的不好,你就告訴我。如果....你試著原諒媽媽好不好?再給媽媽一次機會。”

酸澀的感覺填充我的胸膛,像是有一隻氣球不斷加油打氣,我的胸腔撐得鼓脹,淚水不受控制的滾落,顫著嗓音說好。

陳麗輕輕擁住我,“謝謝你,小璵。”

我伸手環住她,在心裡說,我也要謝謝你,媽媽。倘若不是陳麗,我這輩子都恐怕體會不到親情的滋味,以前我只覺得被錯換了的人生是一場悲劇,現在我改變想法了,或許這才是上天對我真正的恩賜。

溫存結束,陳麗揩了下眼角的淚,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趁這兩天,多跟朋友聚一聚,怕以後見面就不方便了。”

-

我推開酒店房門,結果沒看到預想中的人影。房內空蕩蕩的,沒有人跡。我試著開口叫了句譚悉,沒有得到回應。

[你在哪裡?]

我給譚悉發簡訊詢問。

等了一會兒,他卻遲遲不回我。我有點焦急,不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於是撥通了他的電話。意料之外地沒打通,冰冷的機械女音在空蕩的房內迴盪:“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關機?怎麼會這樣?

我皺起眉頭,難道是我找錯了地方?

我正想出門確認一下門牌號,門把手卻先一步扭動,門外傳來了清晰的電子磁卡與感應器接觸開鎖的聲音。

“滴——”,門縫在我面前漸漸擴大。

不知為何,我的心隨著這聲響猛地墜了下,直覺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我下意識地腳步後挪,慌不擇路地躲進了房間內唯一一個可躲避的地方——衣櫃。

衣櫃掛著酒店準備好的浴袍,我欲蓋彌彰地扯過擋在身前,透過百葉窗造型的衣櫃縫隙往外察看。

兩道腳步聲,一前一後的走進來。

我捂住嘴巴,屏氣凝息,在看清了房間內站著的人影后,臉色刷一下蒼白,渾身血液逆流——

竟然是薛璡!

他還穿著今早上同我見面時的衣服,眉頭擰著,眉間凝著一股鬱氣。他走進來,掃視了一圈,像是在找什麼東西,在看清房內空無一人後,臉色緩和了下,“你不是說他在嗎?他人呢?”

譚悉緊隨其後,也跟著在房內找了一圈,發現確實沒人後,他的臉色明顯難看起來:“不可能,他明明給我發簡訊說他到了。”

他舉著手機展示,因為薛璡背對我,所以站在他面前的譚悉剛剛好正對著衣櫃的方向。我看清了資訊頁面,我剛發過去問譚悉在哪兒的資訊安安靜靜地躺在上面。

我猛地攥緊手機,一下子摸清了其中關竅。

薛璡看也沒看,語氣中摻雜著怒意和失望:“譚悉,我當你是朋友。你為了挑撥我和小璵的關係,這種謊都能撒得出來嗎?”

譚悉辯解,“我沒有騙你,是真的!森森的班主任可以作證,她也見過陳璵!他說可以答應我任何要求,只要我放過他妹妹!我約他來酒店,他就來了,這說明....”

“夠了!”薛璡打斷他的話,揮拳將他打倒在地。譚悉措不及防,結結實實捱了一拳。他捂著臉,估摸著是被打蒙了,半晌沒反應過來,只是不可置信地看著薛璡。

薛璡上前幾步,面色不善,警告道:“不要再拿小璵開玩笑。我告訴過你,我喜歡他,我們已經在一起了。譚悉,木已成舟,你再怎麼努力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譚悉氣極反笑,“你真覺得他是個什麼好東西嗎?他一直都在騙你!我的人調查過他!他和那個瘋子謝鞅有牽扯,跟殷洵也是不清不楚!

你不是看過那篇報道嗎?他去看了殷洵的音樂會,還上臺給他獻花!殷洵看他的眼神都不對勁,他們之間一定有什麼。阿璡,其實你都知道,不是嗎?”

“那又如何?我心甘情願被他騙,不可以嗎?”

譚悉瞪大雙眼:“他是在玩你啊!他不喜歡你,他只是貪圖薛家的權勢和金錢。不止你,就連薛岐也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間,不信你去問問他,不,陳璵肯定不會告訴你事實,你去問問薛岐,他肯定會告訴你的!”

我拼命遮掩的一切,就這麼被他毫不留情地戳穿。

“閉嘴。”一道冷淡的嗓音插進來。

不只是我,就連譚悉也僵在原地,愣愣地看向房門的方向,抖著嘴唇,叫了句,“薛大哥。”

我的心猛地一沉,眼前陣陣發黑,咬了下舌尖,後知後覺的疼痛瀰漫在口腔。我拼命掐著掌心,才不至於聽著這場關於我的鬧劇尖叫出聲。

薛岐的皮鞋有節奏地踏著地面,我有些天數沒見到他了,他看起來像是瘦了,那張冷淡肅穆的臉一如既往沒有過多表情。

他對房內發生的一切似乎早有預料,遊刃有餘地吩咐跟在他後面進來的黑衣保鏢:“譚少爺不小心跌倒了,你們幾個,送他去醫院。”

譚悉被保鏢按住的時候掙扎了兩下,往日風度不再。然而不知道薛岐又吩咐了什麼,他沒再能開口說話。

事情的發展超乎我的想象,我嚇得幾乎洩力,狼狽地跪在衣櫃裡,手撐著櫃底,耳邊一陣陣的嗡鳴。

房間內安靜下來,安靜到我以為人已經走光了。然而抬頭一看,薛璡和薛岐還站在原地。

太像了。或許兩人同框時才能更為直觀切實地感覺到薛家基因的強大,冷著臉的薛璡與薛岐是陌生人一眼就能猜到是兄弟的相似。

沒有我預想中的兄弟溫情,薛岐對薛璡更像是公事公辦:“譚家那邊我會去說。”

薛璡的態度也很冷淡,涇渭分明地道了句:“謝謝。”

“....你跟陳璵在一起了?”

“是。”薛璡沒有否認,大大方方地直視薛岐,“大哥,你會祝福我們嗎?”

這話有點古怪,比起要求薛岐祝福,更像是逼著他表態。薛岐側了側頭,目光不動聲色地滑過衣櫃,我心裡一緊,幾乎以為他發現我了。但是好像沒有,他只是隨意看看。

“爸媽讓我問你出國的事考慮的怎麼樣了,有沒有心儀的學校?”薛岐沒有回應薛璡的問題,反問道。

薛璡皺了下眉,似乎是無意間,往我所在的位置瞥了一眼,“沒有,我想留在國內。”

“你出國會有更好的發展。”薛岐說。

“我不在乎。”薛璡眉頭擰得更緊,不依不饒道,“大哥,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

“什麼?”

“你會祝福我跟小璵的,對嗎?”

薛岐臉色驟然間沉了下去,眼底孕育著風暴。從小到大,除了家中長輩,我從來沒見過有人敢這麼跟薛岐講話。內心不禁為薛璡豎起個大拇指,能槓薛岐的狠人,他大概是頭一個。

若換做其他人,恐怕早就被丟了出去。不知是不是礙於血緣親情,薛岐強忍著沒有發作,顧左右而言他:“他不是個好的選擇。”

被點到的我聽出了薛岐話裡的貶低意味,心裡忽然升騰起一股難受。果然,無論我跟薛岐處於什麼樣的關係中,他都看不起我這個人。

“我不在乎。”薛璡第二次強調這句話,“我喜歡他,這就夠了。”

類似於小孩子為愛付出一切的大無畏宣言成功激怒了薛岐,或許在他的世界裡唯有絕對的利益足以碾壓一切,除此之外,任何不必要的都是橫生枝節。

他冷著嗓音,像是要擊潰薛璡的盲目自信,令他認清現實,一字一句地緩慢道:“有太多事情,不是喜歡就能實現的。”

“至少現在我可以,而且我已經做到了。”薛璡平靜地回視他,眼裡毫無畏懼:“做不到的人不是做不到,只是在為自已的膽小找藉口。”

薛岐聞言猛地抬眼,而我也渾身一震。

做不到的人不是做不到,只是在為自已的膽小找藉口。

我趁他們走後回了家,卻無法自抑地不停在腦中回想這句話。僅憑藉這句話,我就明白了為什麼譚悉會為了薛璡義無反顧地做些讓人費解的事,對比我,薛璡確實有讓人著迷的資本。

我嘆口氣,手臂遮住眼睛。昏昏沉沉快要入睡的時候,一陣電話鈴聲驚醒了我。

我看了眼來電人,猶豫了下,接起來:“...喂?”

許是太久沒開口,我的嗓音聽起來有些沙啞。薛璡在那頭關切地問:“生病了?還是我打擾你休息了?”

“....沒,太久沒跟人說話的緣故。”我摸了摸臉,垂眼道:“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

“想你了。”薛璡坦然道,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現在方便見面嗎?”

我沒明白他的意思,“什麼?”

“你來陽臺。”

我跑過去,探出頭。就看見一輛賓利停在樓下,車身隱在夜色中。見我露出頭,車燈閃了閃。

薛璡含笑的聲音流進我耳朵:“寶寶,我想見你了。”

有點癢。我不禁揉了揉耳朵,面頰有點發燙,“等我一下。”

陳麗在陳曦房間輔導她做作業,我知會了一聲,隨便披了件外套下樓。薛璡開著車門等我,我鑽進去,先被一個結結實實的懷抱摟住。

“...小璵...”

薛璡喟嘆一聲,手臂緊緊圈著我,頭靠在我頸側,全然的依偎姿態:“真想把你綁在身邊,只能看見我一個人。”

我回抱住他,學著他的樣子下巴輕輕磕在他肩膀,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那你要準備好多好多錢,不然我是不會乖乖跟你走的。”

“那我就效仿漢武帝,金屋藏嬌。”薛璡輕笑,齒間溢位的溫熱氣息噴灑在我脖頸上,激起一層密密麻麻的癢:“嬌嬌,你想被我藏起來嗎?”

我縮了縮脖子,推他腦袋,“...癢...”

“讓我靠會兒。”薛璡反而力道加重,嗓音像是含著把小勾子,勾得人臉熱,“一會兒就好。”

兩人一時無話,只感受著靜靜的時間流淌。一會兒後,薛璡果然依言鬆開我,整了整我被他揉亂的衣領,意猶未盡:“你想不想我?”

是想的,但我說出來,又覺得不太好意思,於是假意開玩笑:“才多久沒見,一點也不想。”

薛璡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忽然牽起我手腕,一口咬上去。

我痛呼,“做什麼?”

我試著抽回手,沒抽動。手腕處感受著薛璡口腔內過高的溫度,像在對待將要被吃掉的食物,平整的牙齒碾過我的肌膚。

“...疼...”我縮著肩膀,疼的眼淚都要掉出來。怎麼跟狗一樣,說咬就咬。

他再鬆開的時候,那塊的面板被摧殘的已經不能看了,一塊深紫色的印記,好像達成某種出賣靈魂的交易時刻下的烙印。

薛璡看著這個印記,深色的眸子情緒莫測:“疼嗎?”

這還用說嗎?快疼死我了好不好。我小心吹了吹,淚花在眼裡閃爍,瞪他:“你屬狗的嗎?”

“疼就對了,疼才能讓你記住我。”薛璡說,“想不想我?”

他這麼問,我逆反心理起來,偏不讓他如意,犟嘴說,“不想不想就是不想,我想誰也不想你。”

薛璡一把掐住我的臉頰,用力捏出個鴨子嘴,然後親了下:“你男朋友就在你面前,你還有誰可想的?”

我動了動嘴巴,要說話。薛璡又親了一口,堵住我不讓我開口,固執地要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想不想我?”

我翻了個白眼,用行動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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