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提心吊膽去吃飯
“自從我進宛陵縣起,項莊就沒有再露過面……今日如何要請我赴宴……巧合嗎?太巧了……”
“莫非……這又是一場鴻門宴……”
項羽的內心活動一番。
或許因為對方是項莊的緣故,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鴻門宴”。
曾經被他打消過的對於項莊的疑慮,這會兒又重新在浮出頭來。
他開始不太相信這位堂弟了。
“剛剛宛陵縣公請我赴宴,你認為這件事可行嗎……”他問左行。
左行沒有直接回應,只是反問。
“大王若以為宴無好宴,不如現在就離開縣署,離開宛陵縣……若真到了宴會廳堂,一旦有失,後悔無及了!”
他會這樣說,原來是早有疑慮。
項羽沉吟了一會兒,卻又感到有些不妥。
“這些畢竟都是你我的猜測。倘如不去赴宴,或者貿然出走……白白顯得我猜忌兄弟,該如何面對江東父老……”
“……”
“若是好宴自不必說……如果是一場鴻門宴……就勞你出縣署求救,看江東百姓是否願救我了!”
“大王此舉是否太過冒險了?”
項羽搖了搖頭,卻什麼也沒說。
他的心情很複雜。他幾次對國家燃起熊熊的希望,又幾次被潑冷水。
他心想:
“如果堂弟都要造反,百姓也無動於衷。那麼我還是棄號重開吧。這個的西楚霸王……誰愛當誰當!”
左行雖然擔憂,卻也決定再跟著項羽闖一闖刀山火海。
雖然一切的危險還都只是他們的臆想,不過也必須做好應對之策。
“大王武藝超群,一般的宵小不足為慮!只不過……倘若項莊用毒,不可不防……”左行憂心忡忡的對他說。
項羽點了點頭。而後靈機一動,對左行做了一番吩咐。
“你到庖廚傳我命令,就說:大王飲食規矩甚嚴,每盤菜餚都要膳夫親嘗後才能呈上。這樣一來,應該能斷了小人投毒之念。”
左行聽完喜上眉梢。
“妙極!妙極!小臣這就去辦。”他像重任在肩的離開了。
獨自一人,項羽又陷入了沉思。他真希望這只是自己的被迫害妄想症。
畢竟,如果連家人都不能相容。他還談什麼功名大業?
……
預計在中午的宴會,大約到了下午兩點鐘才正式開始。
項羽腰跨長劍,壓軸出場。人們都離席而拜。
他很鎮定的走向他南向的座位上,並讓眾人落座。
其實這場宴會上的官員並不多。大多都是衙署的小吏。因此這更像是一場家宴,主要就是為了突出項羽和項莊。
廳堂內生著爐火,室內有美酒和佳餚的香氣。樂師們穿著彩服奏樂,舞者也在鼓樂聲中跳起了舞。
項羽注視起那些菜餚。那說不出是豐盛,還是單一。
因為受當時烹飪方法的限制,加工食物多用蒸、煮、烤等方式。油炸的歷史得追溯到漢代以後。所以當時的酒宴上並不會有油炸爆炒類的食物。
席上配菜多以各種發酵的醬料為主,口感相對偏淡。
左行在項羽旁邊暗示哪些菜餚是完全安全的。
項羽看過去,桌案上有肉乾(稱作“ 敖”)、烤乳豬(稱作“炮豚”)、烤乳羊(稱作“炮羊”)、肉醬澆飯(稱作“淳熬”)等等。它們都放在規定的青銅器裡。
餐具有我們熟知的筷子,稱作“箸”。還有餐刀,稱作“匕”。湯勺,稱作“匙”。
雖然做法和種類並不豐富,不過在就餐音樂的加持下,比較平民百姓而言,統治階級奢華的生活也可見一斑。
“所謂的鐘鳴鼎食,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吧。”項羽不禁這樣想。
不過,這些都不是項羽所主要關注的。
他右手緊握著劍柄,餘光注視向臺下東向而坐的項莊。
項莊沒有注意到那些。因為他正誠惶誠恐,根本無暇旁顧。
宴會開始時,項羽試探性的寒暄著。
“宛陵縣的民生如何?”
項莊拱手回答:
“蒙大王福廕,宛陵未遭戰火,百姓樂業……”
“這都是季弟的功勞啊!”
“臣弟豈敢冒功!誠惶誠恐。此皆大王之福,江東之幸也……”
項羽見他畢恭畢敬,尚看不出什麼端倪。
“這都是季弟的功勞,何必自謙?如今你歷練得也是幹吏了,日後定有建功立業的時機。江東是我項氏天下,還賴季弟與我攜手治理……”
聽著項羽的話,項莊竟無端有些感動。這個哥哥從小到大就沒有認同過他的付出。像這樣的誇讚還真是破天荒的頭一次。
他一時有些暈頭轉向,不知計劃該怎麼進行下去了。
和他對面而坐的縣丞見他的模樣,內心叫苦不迭。
現在已經箭在弦上,他可不想功敗垂成。於是他拿起青銅樽,對二人敬酒說:
“大王和縣公手足至親,真可謂情真意切!我家縣公已有四年未與大王相聚,今日,臣願大王兄弟長樂未央,盡醉方歸……”
他說完,又從容就坐。
這番話,拉回了項莊的思緒。
是啊,他被項羽丟在這個地方四年了。現在事到臨頭,他不會動搖了!
他隨後也站起身,把手中的酒樽一舉。
“鄙縣偏僻,無甚佳餚。只能略備薄宴款待大王,幸勿怪罪……”
這無非是一種常見的客套話,用來作為酒宴的開場白。
可他在說完後卻沒有落座,只是看著項羽,彷彿還在等他端起酒杯。
項羽察覺到了這一點。雖然知道酒中無毒,卻也不想被他牽著鼻子走。
他先是把酒杯稍稍舉起,隨後卻又放下了,他顯得有些感慨。
“本不該說些掃興話的,可我已有歸心……此宴就算離別宴吧!”
他說罷,注視著項莊的反應。
而項莊也果然愣了好一會兒。隨後他按下心頭的緊張,良為惋惜的說:
“臣弟準備此宴原為接風洗塵,不料卻變作了別宴……遲了……遲了……是臣弟的過失!”
他儘量讓自己表現的鎮定些,以免被人看出他的慌張。
“也罷!今日與大王送別!君臣兄弟,當各自盡興!臣願大王不醉不歸。”他說完,先乾為敬。
項羽也象徵性的舉起酒樽,卻只是碰了碰嘴唇。
而宴會,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