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黏土不夠？用錢砸
大匠們喝碗雞湯，懷揣著對未來的憧憬離開。
然後開始分組。
每一組有八百人。
匠人和刑徒各佔一半。
分好組後，大匠們傳達刑徒有功可減免罪刑，匠人有貢獻可賜金封爵的獎勵制度。
更有李由以廷尉之子身份遊走相告，增強可靠性。
刑徒、匠人為之沸騰。
歡呼聲、喝彩聲、喜極而泣聲彼此交織起伏。
李由也成了香餑餑。
走到哪都能獲得熱烈歡迎。
這讓王離十分吃味。
就像過年親戚家孩子來了，獲得長輩喜歡。
而你只能幹看著。
王離幽怨看了眼陸遙，“明明是老師仁義，風頭卻被這小子搶了，您不生氣？”
陸遙輕笑一聲：“為師從沒指望獲得歡呼，既然沒指望，又何來生氣一說。”
說到這挑眉，“羨慕了？”
“胡說！”
王離氣急敗壞大喊，“王翦是我祖父，王賁是我父親，從小到大隻有別人羨慕……”
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
漸漸底氣不足。
他不傻，知道這些都是家室賦予的，不屬於他。
摸了摸王離綠帽，陸遙笑容溫和。
“好好領導錦衣衛，總有一天，老將軍介紹自已，會驕傲地說‘我是王離祖父’。”
“老師……”
王離突然哽咽。
低頭一句話說不出。
陸遙收回手，不再多說，走向一座建到一半的水泥窯，指導匠人、刑徒建造細節。
匠人起初有些拘謹。
隨著陸遙有問必答，雙方迅速熟絡起來。
不時有笑聲響起。
望著白衣仗劍的老師，與灰頭土臉的匠人、刑徒談笑風生，王離只覺不可思議。
“走吧。”
章邯也準備走了。
王離揉了揉酸脹的眼睛，上一刻還感動落淚，下一刻就恢復沒心沒肺的樣子。
嘿嘿一笑：“嘿嘿，你不覺得李由太搶風頭嗎？”
章邯沉默了稍許。
以平淡的口吻提醒：
“邯是下屬，你是弟子，與李由平輩，你應該有危機感，而不是在此浪費時間。”
章邯很少在工作外一次說這麼多字，卻是一針見血。
說完便邁步離開。
留下王離站在原地凌亂，笑容逐漸消失。
該死！
危機最大的竟是自已！
“謝謝啊。”
朝走遠的章邯喊了聲謝，王離急吼吼幹活去了。
不求讓老師驕傲，至少不能被李由比下去。
較量於無聲中開始。
建設也在如火如荼進行中。
……
時近黃昏。
建設告一段落。
眾人開始生火做飯，空曠的場地上炊煙裊裊。
飯香與肉香飄散四溢。
場地中央升起篝火。
陸遙坐在篝火旁，一邊吃飯一邊聽章邯講話。
“遵照您的吩咐，每人發放三斤粟米，半斤肉，強令他們蒸著吃。”
“以將作監糧食儲備，供兩萬人吃五天有餘。”
聽完章邯的彙報，陸遙點點頭，示意他坐下。
章邯坐下後默默吃飯。
篝火旁陷入安靜。
唯有柴火時不時爆開，發出的“噼啪”聲響。
其他地方也陸續開飯。
陸遙環顧四周。
大多數人的吃相，可以用狼吞虎嚥來形容。
先秦時烹飪方式簡單，加上食物匱乏，百姓主食是各種粥，米粥、菜粥、麥粥……
逢年過節才能吃點乾的，也就是蒸飯吃。
陸遙強令他們蒸著吃，就是擔心他們心疼糧食，煮粥吃影響接下來高強度勞動。
收回目光，陸遙打破沉默：
“準備工作已經完成，吃完飯後休整一刻鐘，章邯去將作監調取石灰石、黏土。”
“王離帶錦衣衛巡夜。”
“李由帶幾個人，與大匠們溝通記錄功勞。”
“亥時準備夜宵……”
平穩聲線縈繞在篝火旁。
一條條指令發出，脈絡清晰、有條不紊。
只需照著做即可。
章邯、王離、李由不肯浪費一點時間，一邊聽指令，手上動作不停，一個勁扒飯。
片刻後。
陸遙結束髮言。
“老師，我吃完了！”
“陸叔，我吃完了。”
幾乎同一時刻，王離、李由丟下碗筷站起來。
一個拿起靠在樹樁上的劍，一個揣好竹簡毛筆。
兩人對視一眼。
“哼！”
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章邯也放好碗筷，“屬下去中尉司領物資。”
篝火旁只剩陸遙。
陸遙抬眉望著天邊落日，嘴角浮現淡淡笑意。
當晚水泥開燒。
在陸遙細緻指導下，第一批水泥成功出爐。
圍牆立刻開始動工。
刑徒拉來木材、石料、銅鐵礦渣，匠人利用夯土法，先搭建搭第一層框架，用水泥填充。
為了保證強度，還要提前插入銅棒、鐵片。
等水泥稍稍凝固，在第一層基礎上搭第二層框架，然後再重複之前的步驟。
以此類推，一丈高圍牆要搭三層。
和後世比起來，這個方法可以用笨形容，但放在先秦時期，絕對是劃時代創舉。
一干就是一夜。
水泥窯爐火徹夜不熄，石磨滾動聲徹夜不絕。
黎明時分。
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
耗時一夜，圍牆終於完成……十分之一不到。
因為黏土沒了。
以致於沒有水泥產出。
黏土可製作陶器、磚瓦等，甚至能塗在傷口防感染。
當前用途遠比石灰石多。
消耗量自然也大。
反倒是石灰石大量積壓。
時間還剩四天，此時開採黏土已經來不及。
陸遙叫來章邯詢問：“咸陽有多少家磚廠。”
“十多家。”章邯回覆。
他大致猜到陸遙打算，沉聲提醒：
“百姓建房的土磚可以自已做，屋頂可蓋茅草，這些磚廠只為權貴和王室服務。”
簡單地說，不可能從磚廠弄到磚瓦代替黏土。
陸遙眸光幽深幾分，“陶器作坊有多少家？”
章邯即答：“官營五十多家，民辦更多。”
說到這皺眉皺起，“據屬下觀察，作坊產量不高，恐無法支撐建造圍牆的消耗。”
“無妨，”陸遙微微一笑，“你先去作坊全買下來。”
“唯。”
章邯抱拳領命。
馬上帶人去買陶器。
“王離。”
陸遙朝遠處喊了聲。
“老師您喊我？”
王離滿頭大汗跑過來。
“給你個新任務，帶人挨家挨戶上門買陶器。”
“鍋碗瓢盆、水缸、花瓶，不論大小、新舊。”
“錢不夠就用糧食換，糧食不夠就用布匹。”
陸遙扶劍眺望東方。
一輪紅日升起。
陸遙給王離定下目標：
“圍牆建成前，讓咸陽百姓家再無一件陶器。”
沒了張屠戶，就吃帶毛豬？
不存在的。
咸陽幾十萬人，幾代人積累，陶器數目難以估量。
總歸不過是拿錢砸。
而將作監不缺錢。
再次感謝貪官友情贊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