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去過網咖,網咖的機子似乎也全部更新換代了一遍,以前的大背頭顯示器如今都已經換成了液晶屏,換上了炫彩的鍵盤和滑鼠,放射出五顏六色的光線映在灰暗的空間裡。
缺胳膊少腿的椅子也都換成了獨立小沙發,坐在上面,嚴格來講應該說是躺著,整個身體陷在裡面被海綿包裹著,當初要是就有這麼舒服的椅子,一個通宵下來也就不至於腰痠背痛了。
先登上QQ,看到林如媚的頭像仍然是灰色,於是自已登陸上林如媚的QQ,除了自已的未讀的訊息外,其他人的訊息也像潮水般席捲而來,提示音足足響了一分鐘才安靜下來。
有自已意料之中的人發來的,還有意料之外的,季歸明忍住好奇心終究還是沒有點開。
一個人的通宵,四周都是陌生的面孔,陌生的聲音,還有那些顯示屏上已經陌生的遊戲畫面,網際網路的變化之快,可謂,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季歸明開啟音樂網站,全選上週杰倫的歌,然後靠在座椅上盯著螢幕上跳動的QQ頭像,做什麼事情的心情都沒有,提前開啟招生考試資訊網站,登陸上之後,只想等著時間到了,自已的錄取結果出來。
於聞天的頭像閃爍起來,
“去縣裡了?等著查錄取結果呢?”
“是啊。”
“緊張嗎?”
“不緊張。”
“真的假的?”
“真的,就是時不時會牙齒打顫,脊背冒汗。”
“哈哈!”
“是不是還總是感覺尿急想上廁所?”
但是季歸明遲遲沒回訊息,於聞天發了一串問號,
“人呢???”
“啊?我上廁所去了。”
這才上半夜,卻已經是季歸明第三次上廁所了。
“你暑假為什麼不回來?”季歸明問。
“咋?回不回去,還得跟你申請一下?”
“你是怕劉九鶴去家門口堵你吧?”
“有些東西是回不去的,我回去不回去,又能怎麼樣?上次跟你說的事情不要忘了,馬上大專志願填報,她肯定會找你問。”
“那到時候我怎麼說?”
“你就說,不是值不值得,而是不愛了。”
季歸明都覺得殘酷,但自已也沒有答案。
於聞天接著說,
“我就不陪你熬著等錄取結果了,等你好訊息,祝你們修成正果。”
然後頭像就變成了灰色。
季歸明看著那幾個字,不是值不值得,而是不愛了,閉上眼深吸口氣,然後苦笑了一聲。
接下來無所事事,像是等著時間的審判,在最後一分鐘,盯著時間倒計時著,終於過了24點,但網頁卻沒了反應,在重新整理了網頁,404了幾次之後,終於載入出來。
季歸明點選查詢的手瑟瑟發抖著,游標晃動著,嚥了一下口水,屏住呼吸閉上眼,按下了滑鼠。
小心翼翼睜開眼,螢幕上查詢結果顯示,錄取狀態“擬錄取”,季歸明一頭霧水,瞪大了雙眼,不是錄取,也不是未錄取,而是“擬錄取”。
網咖角落裡也陣陣傳來歡呼聲,嘆息聲,捶桌子鍵盤的聲音,這晚有多少悲喜,而自已還不知道是悲是喜。
百度了一下什麼是擬錄取,可能是在稽核檔案,也可能會退檔,沒有個確切的說法,懸著一個多月的心沒想到事到如今,還是要繼續懸著,季歸明決定明天一早打學校招生辦的電話再問一下。
好訊息是錄取結果裡有“錄取”,壞訊息是前面有個“待”字,季歸明只覺得自已像是古代午時斬首行刑的囚犯,一個劊子手拿著刀在面前晃來晃去,等著扔下刑場的令箭,又隨時可能有人大喊,
“刀下留人!”
這時QQ訊息於聞天的頭像亮了起來,
“怎麼樣,錄取結果查到了?”
“你不是睡了?”
“我起來尿尿不行啊?”
“說到尿尿,我又想去上廁所了。”
“靠!結果呢?先告訴我。”
季歸明把查詢結果截圖發給於聞天。
於聞天看完之後,問,
“啥意思?擬錄取?”
“我也想知道啥意思,要瘋。”
“我也沒聽說過,你先別急,等我把舍友喊起來問一下有沒有人知道的。”
過了一會兒,於聞天發來訊息,
“都沒遇到過,你真是,什麼事都能讓你碰到,明天打招生辦電話問一下吧。”
“只能這樣了。”
“別擔心,至少不是未錄取,還是有機會的,再不濟還有補錄起碼有學上,也不用千里之外跑到新疆西部大開發去了。”
“你可真會安慰人。”
“哈哈,想開點。”
後半夜季歸明也無心熬夜,趴在桌子上試著睡覺,昏昏沉沉間,美夢中笑醒,噩夢中驚醒,反反覆覆直到天明。
早上到了上班時間,立馬打了省招生辦的電話,在幾次忙線之後終於撥通,工作人員答覆錄取狀態是擬錄取。
季歸明問,
“什麼是擬錄取。”
“就是要錄取但是還沒錄取。”
季歸明心想,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於是繼續問,
“為什麼還沒錄取?”
“可能是檔案正在稽核。”
“那有沒有可能會被退檔?”
“有可能。”
“怎麼才能不被退檔?”
季歸明脫口而出之後,才發覺這個問題有些弱智。
“錄取的多,填報志願的少,就不會被退檔了。”電話那頭還一本正經地解釋起來。
“錄取多報的少?那不就直接被錄取了?”
“同學你別急,這種情況建議你直接打學校的招生辦電話問一下,資訊應該會更準確一些。”
季歸明說了聲謝謝,結束通話電話就回網咖開了機子,找石河子大學招生辦電話,打了幾遍電話,一直無人接聽,仔細一看還沒到新疆的上班時間,於是又煎熬地過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到了時間點,接著撥過去,但依舊是無人接聽。
這時季歸明突然間意識到,自已忘了新疆還在通訊管制,這電話無論如何都是無法撥通了。
然後癱坐在座椅上,試著撥了幾遍林如媚的電話,沒有一絲意外。
目光呆滯地翻看著跟林如媚往來不捨得刪掉的簡訊,嘴角不自覺揚起一絲微笑,翻看了一遍退出之後,看到簡訊的信封圖示,突然靈感乍現。
現代的電子裝置不行,不是還有原始的紙質方式?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