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廚的身子尚且十分虛弱,她的臉色蒼白,嗓音也十分虛弱無力,可語氣卻異常堅定。
她用那雙悲痛的眸子看著劉暢,詢問道:“這些肉,都是劉大哥你送來的,劉大哥忘記了嗎?”
聽見這些話,劉暢的臉上,露出了心虛的神情。
他當然不會忘記。
但他立刻強裝鎮定,正要回話,卻聽幫廚繼續說。
“六號那日清晨,你一大早就送來了這些肉,卻不知,這些肉劉大哥你又是從哪裡得來的?那日恰好正是你兒子青玄失蹤的時候,你沒有在山上碰見他嗎?”
眼看著幫廚輕而易舉地戳穿了,自已在青玄失蹤的第二日,就送來新鮮的從山上獵來的肉,劉暢瞬間汗流浹背,但他依舊逼迫自已冷靜,若無其事地解釋。
“這些肉,是我前一日的白天獵到的,那時候青玄尚未失蹤。”
他的回答,似乎也在幫廚的意料之中。
早知道劉暢不會這麼輕易承認,幫廚早有準備,緊接著就問。
“那肉的血都流不幹,定然不是存放一夜過後的死肉。以及,為什麼兒子失蹤了,你第二天還有閒心來送肉?”
幫廚是在膳房裡做事的,那肉究竟是什麼肉,自然是瞞不過她的眼睛。
她的話咄咄逼人,劉暢已經是滿頭大汗,面對幫廚的問題,他不知該如何作答,立刻有些急了。
劉暢只得見招拆招,立刻生氣地反問。
“你這是什麼話,難不成我還會連夜去獵殺動物,不管自已的兒子嗎?再者,青玄已經是個大人了,宿在外頭有什麼不正常的,我次日清晨只當他是有事外出了,並不知道他已然失蹤了。”
面對劉暢的狡辯,幫廚冷哼一聲。
證據都已經擺在面前了,他還不放棄負隅頑抗。
她看向那個木桶,眸子裡閃過了一絲後悔。
她恨自已沒有及時揭發劉暢。
幫廚其實早就發現了這肉的異常,可是卻選擇按兵不動。
她做的這些,就是為了報復劉風不負責任。
可她心裡到底還是愛著劉風的,豈會真的想要劉風去死。
她只是不想讓劉風和旁的女人一直幸福生活,沒想到竟會害死了劉風。
可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再怎麼後悔都來不及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揭發劉暢的惡行,送他下去和他的親弟弟見面。
幫廚指著那個木桶,一語道破真相。
“你當然不會連夜獵殺動物,因為那桶裡的根本就不是動物的肉,而是人肉!”
聽到幫廚這麼說,劉暢頓時瞪大了雙眼。
驚訝之餘,他的心中也已經明瞭。
看來這女人,已經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不然,她也不會如此義正辭嚴地在這裡責問他。
劉暢微眯著眼睛,像是有幾分愕然,裝作意外地說:“你真是瘋了!”
他還抱著僥倖心理。
這肉是人肉不假,若是查,自然也能查得出來。
可那又如何呢。
退一萬步來講,即便這人肉的事被人知曉了,卻也不知道這是何人的肉,死者是誰,更不知道這人究竟是被誰殺掉的。
僅憑這一桶肉,就想定他的罪,定然不可能!
更何況,所有的這些,都只是這幫廚的一面之詞。
她此前就在衙門上指證劉風,如今又在這裡責問他,倘若一切都誠如她所說,人是劉風殺的,也是他劉暢殺的,那她的話豈不是自相矛盾了。
沒有確鑿的證據能說明人是他殺的,即便這幫廚親眼見過他殺人,也是無用的。
更何況,他也只是把肉給了幫廚,她也未必能知道多少細節與真相。
想到這裡,劉暢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來了一些。
只要打死不認,誰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幫廚料到他不會承認,她冷笑著看向劉暢,用十成十的語氣,同他說:“這裡頭的肉究竟是不是人肉,你清楚,我也清楚。你若抵死不認,一查便知。”
害死劉風,他也有份。
她相信劉風所說的話。
如劉風所言,那日是劉暢讓劉風上山去祭拜青玄的生父,又帶人來給劉風抓了個現行。
劉暢是打定了主意,要將這罪名按到劉風的身上。
恐怕即便她沒有指證劉風,劉暢也會想辦法讓劉風定罪。
面對幫廚所言,劉暢已經打定了主意,堅決不承認。
“這都是你的一面之詞,你先前在衙門裡指認我弟弟劉風,如今又來胡亂攀咬我,你究竟安的是什麼心!”
提到劉風,幫廚的眼中不禁蓄滿了淚水。
她知道,是自已害死了劉風。
她明明心裡清楚,劉風上山只是為了弄些柴火回來,可最後還是因為一已私慾,害死了一條無辜的生命。
此事若真相大白,可能她也會背上罪名。
她早就知道那些肉是人肉,卻還是幫著劉暢瞞了下來,說是他的幫兇也不為過,更何況她還害死了劉風。
可是沒關係。
幫廚知道自已罪惡滔天,揭發劉暢的罪行,是她唯一能做的了,哪怕是要因此背上刑罰,她也絕不後悔。
這些話,都無比清楚地傳進了九尾魂鈴。
聽到這些訊息,青玄瞬間震驚不已,難以相信自已所聽見的一切。
難道,害死自已的人,竟然是他的繼父……
不可能,繼父平日裡待他不薄,為何會無緣無故害了他的性命。
可劉風也沒有害死他的理由。
震驚之餘,他的內心瞬間被一片茫然淹沒。
如果殺害他的人,真的是劉暢。
而接手那些肉的人,則是那個幫廚。
那也就是說,劉風真的是無辜的。
可是、可是他已經死了……
是被自已親自殺死的……
正當青玄自責茫然的時候,他的眼前,卻忽然閃過了幾道,以前從未出現過的畫面。
這是什麼?
青玄定下神來,仔細思索著。
似乎是他臨死時候、頭部劇痛時,眼前閃過的畫面。
這是,那個夜裡。
他心中充斥著慌亂和害怕,拼命地往前爬著。
他的腦袋正不停流血,鮮血順著他爬過的痕跡,淌了滿地。
面前是滿地的白雪,似乎,還有一棵松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