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6章 人在難處莫加言，馬在難處莫加鞭。
冷夜白日防止她們母子被賣出去，晚上還得守著，生怕其他人欺負。
牙婆縮減他們的食物，粥裡的米粒都數得清，水都是記得就施捨點，不記得就渴著。
昨天她已經下最後通牒，若再賣不出去，就等死。
他一個人，想要從這裡逃出去容易，但小娘和小弟不行。
她一個弱女子，哪怕毀了容，還是掩蓋不住的風華，被賣到那骯髒地，在所難免。
冷家已滅，他和小弟不能有事，小娘也不能有事。
如今他們都病了，自已也好不到哪裡。
再這麼下去，別說復仇，自已就得渴死餓死。
他們打量沐雲舒的同時，沐雲舒也在打量著他。
他身上有著一股不服輸，不放棄的勁，哪怕身處泥潭，依舊護著他最在意的人。
作為家人，是幸福的。
但作為奴才，若好，必然忠心耿耿，不好，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家裡不缺習武之人，而是缺能幫她打拼天下的人。
牙婆見他們相互打量，趁機介紹，“冷夜，十八，一身好武藝，公子若把人調教好，假以時日，必能成公子的左膀右臂。”
“而他身後那個女的是他小娘，葉靈，她也是大戶人家的夫人，能識文斷字，還會女紅，管賬打理後院，絕對是一把能手，買回去後，讓她替公子處理家庭後院，更是錦上添花。”
她見沐雲舒沒有表態，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我也不收你高，這男的二十兩，女的十五兩，至於那小的，小姐若是喜歡，便一起送予你。”
她說的大義凜然，彷彿給了她天大的好處。
冷夜他們仨當初買的時候，半死不活，那些人怕砸在自已手裡，轉賣給她時，才花了三兩銀子，若不是閻王殿不收，他們早沒命了。
這轉手就是三十五兩。
太黑心了。
兩人不可思議看向牙婆。
尤其是葉靈，她看向沐雲舒時，一臉愁容，哀求道：“公子，別聽她胡說，她這是訛你年紀輕輕什麼都不懂，坑你。”
“她買我們的時候也就三兩，上次有人要買，最高也才出到十兩，再說她來來回回賣了四回，早賺夠本。”
葉靈已經傷得很重，知道自已已經活不長了，破罐子破摔，不能讓她把這公子坑了去。
她有聲無氣，沐雲舒聽得斷斷續續，但拼接在一起，也能明白她說的是什麼。
牙婆被人揭穿老底，惱羞成怒，拿起長鞭，黃牙一咬，狠狠抽在她身上。
嘴裡還惡狠狠道：“吃我的，喝我的，還在這裡嚼舌根，看我不打死你。”
“啊！！！”葉靈發出一聲慘叫。
牙婆並沒打算收手，下手更狠了。
冷夜只能盡力用身子擋在葉靈前邊，護著小弟。
他本就體無完膚，硬是扛下這幾鞭。
沐雲舒明白，葉靈在賭，她也確實賭對了。
同樣的折磨，不同的人，她也曾多麼希望有那麼一個人把自已帶離那個鬼地方，可直至死那一刻，都沒能實現。
但葉靈他們可以。
幾千兩的銀子她眼睛眨都不眨，更何況區區這點銀兩。
她上前，一把抓住牙婆的手，“原本還想多先些人的，沒承想，你的調教就是動不動打人。”
“我都要懷疑，你手下出來的人，還能要嗎？”
“既然這樣，你繼續打，最好把他們都打死。”
“他們仨一旦死了，你不但沒賺到一分錢，還得請人把他們扛到亂葬崗去。”
“更不想花了錢買人，還得花錢醫人，你繼續，我呢就到別處去看看。”
檀香配合道：“那公子，剛選的人，我們還要嗎？”
“還要？這老闆娘做生意一點都不誠實，我哪還敢要，走，我們到裡頭看看，說不定那裡頭，還有更好的。”
兩人看都不看地上三人，更不看牙婆那扭曲的老臉，一唱一和地離開。
牙婆一聽，急了，她剛剛可是選了十七人，一百八十兩的大單，為了三垃圾得罪了財神，那她可虧大了。
忙求老天告祖宗地拉著沐雲舒的手，“公子，誤會，都是誤會，我這做的可都是良心買賣，剛剛是故意那麼說的，怎麼能賣那價。”
“他們三十兩，就十兩，你拿走。”
檀香打掉她的手，“我家公子貌若潘安，豈是你這老太婆所能褻瀆的，放開你的髒手。”
後面她們不僅以一百八十兩拿下二十人，還附贈五人，都是她買的這些人裡頭，無利用價值的親人。
有老人，有婦人，還有孩子。
出了牙行，他就把冷夜他們仨的賣身契還給他們。
“我知你們並非有意跟我，拿著它就此擺脫奴籍，好好生活吧！”
與其拿捏一個不願意追隨的人，還如放手。
反正也不花錢，就當日行一善。
冷夜萬萬沒想到，她買了他們，不但不刁難，還要放了他們。
“為什麼？”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給你，你就拿著，至於往後怎麼生活，那就是你們的事。”
但離開她，沒錢，他們可能會死。
葉靈抱著孩子撲通跪下，“公子既然買了我們，那我們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求公子不要趕我們，求您了。”
她走路異常艱難，若非冷夜拉著她牙行，憑她自已，根本走不出來。
她死不足惜，但孩子還小，繼子一身是傷，若不及時醫治，會死的。
就算冷夜命大能活下來，但他穿琵琶骨時間過長，也會導致武功盡失。
夫君一家因她而死，若是連同他的孩子都未能留下，九泉之下，她有何臉面面見他。
退一萬步講，以他們現在，就是脫離了奴籍又能怎麼樣，那些人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到那時，等待他們依舊是死路一條。
奴籍會讓他們永遠抬不起頭，也會讓他們毫無尊嚴，但變相的，能讓他們有口氣活著。
冷夜顯然也想到這點，他雙膝跪下，“求公子收留我們。”
“收留你們，若是我沒猜錯的話，你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要不然那些人也不趕盡殺絕。”
“我留你們在身邊，就是個定時炸彈，不僅要防止他們哪天把我給殺了，還得防止你們因在我身邊，結下滔天恨意，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我可不幹，你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