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櫻桃家，小月有些悶悶不樂。
她打上車往鍾思陽的工作室趕，如果不能馬上投入工作，她又會被胡思亂想平白耗費掉心神。
路過便利店，她買了一個飯糰，一杯速溶咖啡，在窗邊無人及時收拾的，髒亂的桌面上草草吃完。
她從不在鍾思陽的房子裡吃東西，這麼大的空間，他唯獨沒有安排廚房，想來也是不想讓服裝沾染上食物的味道吧。
推門進屋時，卻意外聞到一股肉香。
小月疑惑地向裡走，見鍾思陽正把一摞盒子往茶水間的桌上擺。
“我路過一家新開的西餐廳，打包了些吃的回來。還沒吃飯吧？一起吃點。”
小月走上前，見桌上牛排煎魚，沙拉濃湯，果汁甜點一應俱全。別說2個人，就是3、4人也未必吃完。
鍾思陽都不曾和自已提前聯絡過，要是今天她不來工作室，這麼多美食豈不是要浪費大半。
鍾思陽見小月愣在原地不說話，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
“嗯，還沒吃，這也太多了。”
“你最近又瘦了，一看就是沒認真吃飯。不想和我一樣得胃病，吃飯就不能糊弄。也不算多，我在健身呢，牛排一人就能吃下兩份。”
鍾思陽拉過兩把椅子，和小月並排坐下，先拿起刀叉大快朵頤起來。
小月本沒什麼胃口，見他吃得這麼香，食慾也被勾起了幾分，把牛肉放入口中細細咀嚼，嗯，確實比飯糰的滋味好上太多了。
“工作還順利嗎？新開季很忙吧。”
“很忙，實話說，不太順利。”小月嚥下口中飯菜，無奈地牽牽嘴角。
“說說看，有什麼我能幫上的？”
小月搖頭，“team的成員都很配合我，也有幾人能獨當一面，幫我分擔的，大家相處的很好，進度也都趕得上。”
“那就是上面的問題？”
“新來的總監好像不太懂設計，總是在很細枝末節的地方挑毛病。本來我們的時間就很緊，還要花精力應付她根本毫無意義的意見。如果她不走，那走的只能是我們了。”
小月毫無保留，一吐為快。
和老上司吐槽新上司，聽起來不像是聰明人的做法。
但那人是鍾思陽便不一樣了，小月沒什麼可顧慮的，知道他不會看低自已，更不會把這些話傳於別人聽。
職場相關的事，鍾思陽不做她的上司後，兩人的交流反而鬆弛許多。
“這家公司上層管理確實存在問題，混日子容易，求發展艱難。我知道你不是那種混日子的人。我現在的公司，設計部都在國外，如果你願意轉行，我可以內推你做buyer。”
“做買手挺好的，再過三五年，做不動設計了，也得考慮轉行的事。”小月笑笑，“不過現在，我還是想做設計。力氣還沒用完，能再折騰兩年。”
鍾思陽欣賞地看著小月，她的回答完全在預料之中，這讓他倍感欣慰。
如果這樣既有天賦又有熱情的設計師“隕落”了，他的悵然若失，一定不比小月本人要少。
“我支援你，如果有合適的設計崗位，我也幫你留意著。你是一定要留在北京嗎？上海，深圳，或是國外，可以考慮？”
小月一怔，上次問她類似問題的是Mandy姐，那時自已毫不猶豫地回絕了她的邀請，只因想和韓東景在北京廝守。
才不出2個月的光景，她竟已沒了當時的堅決。
一定是把和韓東景在一起的未來想象得過於完美，才讓自已在遇到挫折時沒辦法好好面對，只能躲起來一味逃避吧。
小月苦澀，愛總是在平淡時簡單得一眼看透，在動盪時複雜得難以捉摸。
本來牢靠的心，在一件又一件事情的疊加下，也被壓得變了形狀，再不能成全她的義無反顧。
小月猶豫片刻後回答，“我還是想在北京。這裡是我家。”
鍾思陽笑笑，眼中的失落一閃而過，不易察覺。
他不再和小月談工作，問了幾句她的私事。
“生活上一切都好麼？咱們是鄰居，卻幾乎碰不見。”
“我前段時間沒住在君亭那兒，不過最近又搬回來了。”
“噢，原來是這樣。”鍾思陽淺淺一笑，不顯露心中喜悅。
“君亭說想賣房子，最多和我住到10月。再過2個月，我又得搬家了。”小月嘆氣。
“是麼？沒聽她提起過。”
“想靠打工賺錢在北京買房，遙遙無期。”
“現在沒錢，不代表以後沒有。未來之所以迷人，正是因為有無限可能。你的作品，放在這棟房子裡，不過是件漂亮衣服，但一旦得獎，有了媒體的宣傳，專業人士的好評，就價值連城了。你以後的每一件成衣，都會變得值錢。財富會以超出你預期的速度積累起來的。”
鍾思陽語氣篤定，好像提前預見了小月光明的前途似的。
“全世界的青年設計師共同參賽，我沒有信心拿獎。能入圍就很滿足了。”
小月微微咧一下嘴角，含蓄地笑著。
吃飽後臉上煥發出的紅潤神采，被誇讚後有些害羞又不免欣喜的表情，都讓鍾思陽看得心神盪漾。
他一時間走了神，忘記要回應。
“你下午要在這裡工作麼？上次你說也要做衣服來著。”
鍾思陽一愣，反應過來，搖了搖頭。
“我不打擾你了，下午要去處理點公司的事，晚上再過來。”
“中午又讓你破費，晚上方便的話，我請你吃飯吧。”
“好！”鍾思陽笑著答應，他下午並沒安排，只是他也沒有要做衣服的打算，上次那樣說，不過是找個理由，想和小月日後多相處罷了。
雖然他很想陪著小月一起，什麼都不做，就那樣單純地陪伴。可如果這麼快就暴露自已的心思，小月也會很困擾吧。
帶著這樣的顧慮，鍾思陽還是決定慢慢來，以小月察覺不出的節奏，一步一步地與她靠近。
鍾思陽預感，他和小月，並非只有短暫的相交，未來的他們，還有很多故事待譜寫。
他向來是非常理性的人，很少相信直覺，因此直覺也不曾經常叨擾他。
所以當他突然產生這種強烈的感覺時，他確信，這並非無端想象，而是註定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