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複眼
黑暗吞噬了房間。
明明恢復了五感，但就是讓人有種重新又到了第一天的感覺。
莫子巷試著把手伸到了眼前，漆黑一片的空間，讓他覺得自已像失明瞭一樣。
絲毫微弱的光影都無法看見，自已像重新又被包裹了一層，鎖在了玩偶皮囊之中。
這黑暗不對勁......
“嚴小北？”莫子巷輕聲喊道。
按照之前的距離，這個聲音足以讓嚴小北聽到自已的聲音。
但是宛如沙礫投入了大海，甚至連一絲漣漪都沒有蕩起。
莫子巷感覺自已被投入到了虛無之中，周圍的一切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尖銳的牙齒互相摩擦，像金屬的刀尖劃過大腦深處。
莫子巷靜下心來，試探著伸出手去。
漆黑黏膩的空間中，前方似乎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
那股感覺貼著手臂，擦過面板上的汗毛卻未接觸，就這樣若即若離的反覆試探。
莫子巷定了定心神，然後猛地伸手過去，抓住了前方的東西。
入手是一片滑膩，那觸感既柔軟又細膩。緊跟著手中的東西活了起來，數不盡的細小肌肉在他的手指下面扭動著。
它們掙扎著從手心處鑽出，細小的鱗片擦過面板，冰涼的軀體在手指間蜿蜒遊動。
除了這些東西，還有！
莫子巷定定地看著前面，即便一片漆黑，但他知道對方也在看自已。
那種被盯著的感覺格外強烈，明明什麼都看不到，但是第六感形成的潛意識輪廓，讓莫子巷確定自已被東西注視著。
“不哭？”遲疑的出聲。
莫子巷這一聲低語更像是自問。但是這聲呼喚，卻得到了回應......
攀爬在掌心的小蛇群們遊動著撤走，露出了後面一張可愛的小臉。
但是此時這張小臉上，六隻巨大的眼睛閃著猩紅的光芒，對上了莫子巷黝黑的瞳孔。
視線中，周圍依舊一片漆黑，只有不哭完整的可以被看到。
它貼的莫子巷很近，日常面無表情的小臉，此時嘴角咧開了一個詭異的弧度。
它張開小手，做出要擁抱的動作。
莫子巷卻感到汗毛直立，明明這個動作和往常一模一樣，但是心裡第一反應是惡童索命。
四肢不受控制的過去擁抱起鬼嬰，熟悉的觸覺環繞上脖頸。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鬼嬰這次並沒有找到個舒服的姿勢，就開始睡覺。
它在莫子巷的頸側“咯吱咯吱”磨了兩下牙齒，然後一口咬了下去！！
如同提線木偶突然失去了支撐，脖子猛地一歪，身體軟倒下去。
隨著血液的流失，身體的支配權卻好像跟著回來了。
手猛地伸向鬼嬰的脖子，莫子巷努力控制住自已想要掐下去的虎口。
靈魂分成兩半，身體也好像被兩個思想控制。
“掐死它啊！你還在猶豫什麼，不動手，這樣下去你會被吸成乾屍的！”
——“不能傷害鬼嬰，它受傷了，自已也會被反噬的。”
“難道你就這樣完全不反抗？都是死，你就要這麼窩囊的死？”
“莫子巷，你不是坐以待斃的人，你就要這麼容忍一個鬼嬰殺死你！？”
“你不明白麼？！你明明有能力，為什麼要接受這個鬼東西給自已的傷害，我們可以留它一口氣。”
“你感覺不到麼，這種血液逐漸被抽空，身體的力量一點點消失。”
——“......”
“現在不殺它，死的就是你。現在把他掐暈，我們有的是時間再想辦法。”
——“恐怕我真的動手了，你會逮到機會，下死手吧......”
“你在說什麼，我是你自已啊，自已怎麼可能會害自已！”
——“......”鼻腔中嗤笑一聲，莫子巷不再和這個聲音對話。
自已從來不是那種會被一時的危機逼得焦急暴躁的人，越是瀕死，頭腦越會冷靜。
任由鬼嬰吸血啃食，莫子巷閉著眼睛，身體不反抗，腦子裡的聲音也置之不理。
直到身體已經成為一架骷髏，這種感覺才褪去。
莫子巷睜開眼，不哭躺在旁邊，手臂緊緊的摟住自已。
抬眼看去。
床沿旁，蟲子趴在旁邊，和不哭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原本的六隻眼睛上，竟然又多了四隻深色的小小複眼......
細看之下，每隻複眼由許多小而密集的六角形組成，和它們對視的瞬間，有種空間被輕微扭曲，頭一陣暈眩的感覺。
莫子巷錯開視線，它們似乎進化出了催眠的能力。
在不經意間，將人拉入到幻象中。製造一場鬼嬰殺玩家，玩家瀕死的體驗。
看莫子巷完全擺脫了幻覺，蟲子觀察幾秒後，轉身離開。
不再像之前動作敏捷，倒懸於天花板。
今晚的蟲子慢吞吞的爬行著，宛如到了暮年的老人。
環視四周。
莫子巷看到地上到處都是爬來爬去的蟲子，它們的肚子變得更加巨大。畸形的六肢卻乾枯了很多。
玩家的嬰兒床旁聚集著三三兩兩的蟲子，它們每隻都覺醒了新的複眼。
蟲子們圍在玩家身旁，調整著各個角度，相互配合著將每一對玩家和鬼嬰鎖在自已塑造的虛幻空間中。
莫子巷扭頭看看其他人。
嚴小北縮在床角，胳膊伸的特別直，豎著一個指頭懟到他的鬼嬰嘴裡。兩個人保持了一臂距離，雖然臉上各種痛苦的表情交替輪換，到是也沒其他應激反擊。
另一側的林菱臉上被汗水淚水鋪滿，身體不住的抖著。她的鬼嬰躺在一旁，倒是也沒有主動接近。
李琦李濟那裡不太樂觀，鬼嬰的胳膊被抓的死黑。
莫子巷優先去了他倆那，驅散走蟲子，將兩人拍醒。然後依次將身邊的幾個人都從幻覺中喚了出來。
“滾！！！別過來！！”
粗暴的咆哮吸引了幾人注意。
羅虎手中拿著刀片無意識的在空中揮舞，他的額頭上全是細細密密的汗。
他閉著眼睛，臉上的橫肉卻不受控制的一跳一跳，在夢遊的狀態中左衝右撞，和眾人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