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見即是虛妄,但也未必是真實的虛妄。

卿仿並不打算完成布羅的遺言,因為對他來說這可有可無。

但這樣卿仿卻莫名地感到一絲愧疚,不是不去完成的愧疚,而是卿仿覺得自己欠布羅的。

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卿仿總感覺自己有一段記憶被抹除了,他總覺得自己有一段空缺的記憶,但卻又怎麼也想不起來。

在宇宙誕生後60萬年,此時距離然木無零的沉寂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離布羅來到納夜也已經有10萬年了。

但在那一天顛倒的椎體發光了,發出了白色且夾雜著金色的耀眼光芒,那時,納夜六人的腦海裡浮現了瞬時的幻影:

“自上者歸來……”

緊接著一段清晰的話語浮現了。

“大家好!我還沒死呢,最近宇宙事物的程序如何了?”

“什麼?是無零神嗎!?你不是已經沉寂了嗎?現在怎麼……竟然……”卿仿在腦海裡嘗試回應然木無零。

“確實,我還沒沉寂,但也快了,現在我回應你們是為了做一些補充。”

“補充?”卿仿感到了一絲疑惑。

“因為沉寂後的需要,我要收回從我本體原本分散能量,即我的分體。”

“就是從最上級開始回收,當然我不會輕易消除我的創造物,沉寂後只需要一位迴歸,也就是身為最上級的你——卿仿。”

接著,然木無零又淡淡地補充道。

“就是你了,快點行動吧,不要逃避,也不要讓我親自動手,自覺來到晶體的最頂層。”說完然木無零的話語就消失在了納夜七人的腦海中。

聽完這句話,卿仿愣住了,就因為我是最先被創造的嗎?

他站在原地,就像一個木頭一樣站在那裡,被吸收的結果就是回到然木無零的本體,最終結果是這個人也就完全消失在了世間,就連靈魂也不會存在。

但最後卿仿還是對空曠的腦海回應道:“我尊重您的決定。”

可實際上卿仿並不願意,他還想見識億年後生命的絢爛。

“要被回收了嗎?但畢竟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無零神就在那個晶體中,還離我們那麼近……”波企略歷拍拍卿仿的肩膀,似乎也很無奈,“只能這樣了……”

此時,布羅在一旁聽到了波企略歷和卿仿的對話,感到了一絲疑惑。

他們再說什麼?

在納夜六人接收然木無零的資訊時,布羅並不知道,因為然木無零在這段沉寂的時間內一直在自己的意識中運轉變化,恢復能量,他似乎並不知道到布羅的到來。

但事實上即使然木無零在封閉中沉寂,但也不至於連納夜周邊的變化也不知道,這就好像是布羅故意隔絕瞭然木無零對自己的觀測一般。

“嗯?無零在這個椎體裡面?”布羅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沒什麼,無零並不在這裡面,之前這個椎體發光是正常現象,它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自然發光。”卿仿並不想讓布羅知道他將被吸收,因為這很沒面子,就這樣被吸收掉了,也不想讓這一“新生物”失落。

“之後一段時間我可能也需要沉寂了。”卿仿雙眼看向藍紫色的龐大椎體,看起來似乎十分憂愁。

波企略歷在一旁也預設了卿仿的這一說法。

“這樣嗎?那你沉寂後要儘早回來哦。還有,這裡面真的沒有無零嗎?我還沒見過他。”布羅看起來似乎並不知道卿仿將要被吸收的事。

實際上布羅對這件事真的一片空白,他只想去看看無零神是什麼樣的。

“真的沒有,你也不要進去看了。”卿仿無奈地笑笑道。

“好吧,我想睡覺了。”布羅向卿仿回應道,隨後便離開了。

幾個小時後。

卿仿準備出發了,他即將前往巨大椎體的通道,要去迎接他生命的盡頭。

但他內心是糾結的,他也不想就這麼死去,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死去了,他還想見證億年之後生命的程序和生命發展時的絢爛。

卿仿走在前往然木無零沉寂之處的通道上,內心十分不安,越往前走通道就變得越來越寬闊,好像要迎接一個人最終且盛大的歡送典禮,但是通道卻是幽暗的,似乎每走一步便要到達幽深的無底深淵。

卿仿不想再繼續想下去了,但這又有什麼用呢?

他覺得自己並不是然木無零的分體,他也是有自己的意識的,可是他即使現在反悔也還是沒用的,即便逃走,最終還是會被然木無零抓住,遭受處決,迎來生命的盡頭。

那這樣,還不如接受自己的訃告,甘願被然木無零吸收,完成自己最後的價值,到達生命的盡頭。

可是卿仿還是不想……

腳步聲在通道上漸行漸遠,在這扇大門後應該就是最終的目的地。

“咔吱——”大門被開啟了,但眼前的一幕卻讓卿仿震驚了。

布羅在一個藍色的巨大菱形中懸浮著,藍光般的遊絲在布羅身邊漂浮,布羅閉著眼,看起來十分痛苦,現在,布羅竟然正在被然木無零吸收著!

巨大的識海中。

“怎麼回事,這是卿仿嗎?怎麼越吸越不對勁?”然木無零似乎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空間發生變換,然木無零來到了吸收室,他也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

“什麼情況?不應該是卿仿嗎?這是誰?”然木無零也看到了在一旁的卿仿,對正在被吸收的人有萬般的不解。

因為然木無零隻設定了接觸這一巨大菱形且有龐大能量的人才能被自己吸收,但現在一個陌生的生物卻正在被吸收,而原來要被吸收的卿仿卻在一旁震驚地看著這一切,這無論如何都是一件荒謬的事。

再這麼下去這位就要完了!然木無零心裡十分清楚。

這時,巨大的錐體再次發出耀眼的光芒,然木無零釋放出一股能量流,菱形吸收器震盪了一會,不久便停止了吸收,布羅也被然木無零移送,漂浮在了他的眼前。

“這是怎麼回事,這個人是誰?”這時的布羅看起來十分虛弱,微微睜開眼看著然木無零,說完這句話後布羅就沒了力氣,便立刻暈過去了。

霎時間,納夜六人的腦海中又瞬時出現一段幻像,他們都被召集到了椎體內。

“你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此時的然木無零看起來十分不悅。

然木無零又轉過頭,看向布羅。

“不過萬幸,這位還好沒有死掉。”然木無零摸了摸這一“新生物”的臉蛋又緊接著說

六人都沉默了,他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們六人心裡都很忐忑,總覺得自己要接受什麼重大的制裁。

然木無零調取了納夜內事物程序的景象,很快,他明白了之前發生的一切事物。

“你們都是這樣做的嗎?”然木無零語氣冷淡地說道。

“嘣——”瞬時,一切事物都被靜止了,納夜六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感到了一陣深重的壓迫感。

“無零神!也不用這樣,這和他們無關,是我沒用及時到達!”卿仿急忙解釋道。

“我知道,既然你們接受了他,卻沒又管好這位,讓他跑到晶體內,還發生了這種事,不過還好,這位布羅並沒有死,這也算是對你們最好的獎勵了。”然木無零向眾人說道。

“但是這也不能說明你們能夠逃脫制裁。”無零又輕蔑地補充了一句。

“好了,這裡沒你們的事了,現在,除了卿仿,你們都可以離開了。”

聽到這句話,另外五人立馬消失在了原地。

“嗯……這位看起來,還是有點虛弱啊,”無零觸碰了布羅,布羅眉頭緊皺,緊接著無零又轉頭看向卿仿,此時卿仿正默默看著無零,“怎麼?你還想被吸收?”

“沒……”卿仿默默回道。

“哼哼,你找他來替代你自己的吸收?就是為了逃避這件事?”

“不……無零神你應該是知道一切事情的情況的……”卿仿低著頭說道。

“哈哈,開玩笑啦……”說著卿仿就被彈到在了牆上,無法動彈,接著然木無零又擺擺手,“這只是給你個記性,以後你要好好管理好納夜,不要再疏忽了,我現在也沒心情再吸收你了。”

“唉,真是重大失誤啊……竟然吸錯人了……”此時然木無零心裡細想這著。

“好了,這位布羅之後就交給你,好好管住他。”

“嗯……我知道了。”卿仿儘管被控在牆上,低著頭,但態度十分誠懇。

真是是奇怪啊,明明我是能知道納夜周邊發生的一切事物,卻不知道布羅的到來,他是好像有意遮蔽我一般,而且,這個人的能量怎麼怪怪的,吸收時有一股奇怪的感覺,還有他怎麼會出現在新生的宇宙?他是從哪來的?真的不可思議。

這位也真是,從他的表現來看,他應該並不是來代替卿仿的吸收,只是想來看看晶體的內部是如何一般,左看看,右看看的,好像對一切事物都很好奇,來替代的人應該不會有這些舉動,可能他是真的不知道卿仿將要被吸收,直到最後,他接觸了菱形吸收器,陷入了我的吸收程序……

然木無零嘆了一口氣,便又對卿仿說道:“這之後我要陷入真正的沉寂,之後,你對一切事物要認真對待,別再像現在這樣了,但在此之前……”

“嗯?”卿仿發出了一陣疑惑。

“滋——”巨大椎體又瞬時發出了刺眼的光芒,但這次不是白色夾金色的光,而是純粹的黑紅色,這時是那麼奪目,那麼耀眼,高懸的光芒引人矚目,彷彿要把任何事物吸入黑洞一般。

此時,布羅也被送到了原來的柱式銀面上,但他看起來還是十分痛苦的樣子,而其他人還在做原來的事情,但此時,他們的記憶已經被消除了,關於這一段事情的記憶被然木無零絲毫不差地抹除了,一切程序銜接原來的事物,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一般,一切都在按原來的程序發展中。

納夜六人只留下瞭然木無零對他們深沉的告誡。

“布羅你又難受了嗎?”卿仿看著布羅,關切地問道。

不會接下來他又會說是正常現象吧,卿仿心裡細想著。

但事實上,布羅的記憶並沒有被消除,或者說是消除不了,但他在那時被不斷地吸收,他對那時的記憶也有點模糊,只是覺得當時自己十分頭疼,現在也是如此,整個人十分虛弱,一股疼痛感湧上心底,布羅覺得自己得好好休息一番了。

但布羅在那時見識到了無零,無零嗎?一個奇怪的彩人?

宇宙誕生後200萬年,布羅還是迎來了“終結”,但這並不是因為被吸收的緣故,布羅也沒有對他們講吸收的事,布羅對他們說這是因為自己被自然制裁的緣故,這是很正常的現象,而且自己還沒死掉呢。

但儘管如此,布羅還是留下了“遺言”,告訴了自己的秘密,最終在他們眼前消散了。

很多年過去了,此時是宇宙誕生後80億年,離最初的固態行星的形成也已經有40億年了,現在距離地球的形成也還差十幾億年,但是,現在宇宙中已經出現了最初的生命,還發展出了一定規模。

所有事物都發生了變化,但是也有一些不變的事物。

數十億年過去了,納夜裡該沉睡的還是在沉睡,他們也一直守在自己的位置,遵從然木無零的教誨,然木無零自那時起也真的沉寂了,此後長久的時間裡他都沒再出現,也沒有他傳聲的痕跡,可能,然木無零真的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不再回應。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所有工作在不斷重複,波企略歷和卿仿也不想再堅持守護在然木無零的身邊,可能他真的死了呢?況且他們自己也覺得,再這樣下去他們也沒有精力過著這樣束縛的日子,也沒有更多的義務去守著然木無零。

但讓他們疑惑的是,那四個生物竟然還立在塔柱上,在那裡沉睡著,守護著他,也就偶爾會出去執行自己的任務,平衡世界的體系,現在,好像那四個生物已經完全認定了然木無零是他們的主人。

在納夜,對於他們來說,任何事物都是記憶猶新的,即便過了數十億年。在這一時間,波企略歷決定離開這裡,他想要開始自己的旅行,畢竟現在的宇宙也有了旅行的條件,他不想再做著毫無意義的等待,等著然木無零的再度復甦,現在他只想過自己的生活,因為他覺得自己不是然木無零的傀儡。

而卿仿呢?他現在還沒有打算,他認為波企略歷有點自以為是的自由,沒有過多的招呼他就走了,自然而然地走了。

然木無零的左右護衛,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了,即便然木無零對於他的態度變換無常,但他總感覺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讓他留下來守護著然木無零,可能是因為自己並沒有目的,也可能是這是布羅最後存在的地方。

真是的!波企略歷就這麼走了,此時,卿仿內心很糾結,他也想走。

唉,他真是自由啊……

但現在卿仿又在不斷思索著布羅最後的遺言,他並不想執行布羅的話,可是又很糾結,但現在又能怎麼辦呢?

繼續沉睡吧,卿仿的心裡現在是這麼想的,說睡就睡……

幾億年過去了。

在這一段時間裡,卿仿腦海裡好像有過一段夢境,他夢見布羅回來了,夢見了一切東西都在漂浮,一切事物都在自然地運轉著的世界。

在幾億年後的某一天,他醒來了,但卿仿自己也恍惚了,不為別的。

他認為自己必須要那麼做了,他覺得他接下來所做的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但這也只是他為自己開脫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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