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個忙碌的禮拜天,時間來到了四月二十二,禮拜一早上。

“叮,宿主今日簽到獎勵為‘老邊’三鮮餃子X2000。”

看到空間裡多出的兩千盤餃子,杜守義湖塗了。

‘老邊?似乎聽說過,那是家老字號?而且一下子給這麼多是什麼意思啊?’

也怨不得杜守義,前世他媽是包餃子的好手,那手藝是在做姑娘時候就從‘大清花餃子’胡家學來的,是最正宗的滿人餃子。

胡家打多爾袞那時起就有,先是往宮裡提供酒水,後來更是以‘大清花餃子’名譽京城。到了慈禧辦滿漢全席時,選單裡的‘三鮮餃子’,‘蒸餃’,就是由胡家提供的。

家裡有這麼份手藝,杜守義哪用得著上外頭吃餃子去?所以他對京都內外的餃子界真是兩眼一抹黑,就只知道個‘胡家’。

邊家餃子落足沉陽,現在還未進京。但它在東北地區可是一家‘名聲顯赫’的百年老館。

同治年間,邊家小餃子館傳到了它的二代繼承人邊得貴手中。這位‘二世祖’可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他把傳統餃子的生肉餡改成了熟肉餡。

就是不用生肉直接入餡,改用先把肉糜煸透,再加高湯煨乾入味,拌入料油,然後再加各色蔬菜拌成餡料。

這種獨樹一幟的‘煸肉餡’一下把邊家餃子的招牌給打響了。秘方一代代傳承下去,直到一百多年後,邊家七八代的後人都能享受到這位二世祖的遺澤。

邊家餃子的故事杜守義並不清楚。關上了空間後,他繼續躲在小料房看起了報紙。

這一個多月來,各種大大小小的報紙上,關於小診所的報導有三篇,關於廠裡的報導有兩篇。在這個時代能以正面形象上報紙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可以預見,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報導還會有,街道和軋鋼廠各項榮譽能拿到手軟。

這種‘欣欣向榮’的局面背後似乎有大領導的影子,這是杜守義事先沒預料到的。

幾番權衡之後,他把自己又‘藏’了起來。上班就在小料房裡一貓,回家後往後院一躲,要不是出診基本不露頭。這個狀態和後世明星有些相似,除了工作以外,狗仔粉絲都找不到他。

午休時,他提著滿滿一網兜的飯盒來到了金貝勒小院,工人師傅這兩天很辛苦,需要好好犒勞一下。

一進院門他發現李奎勇也在。

“你怎麼沒去上課?”

“剛放學,我來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李奎勇恭恭敬敬的答道。

“那正好,你幫著張羅下,中午和師傅們一塊兒吃餃子。”說著他把手裡的網兜遞給了李奎勇。

和李奎勇沒什麼好客氣的,他已經是自己徒弟了。

昨天送建國他們去跤場的時候,正好張發奎也在。在他和烏老爺子兩個撮合下,杜守義受了李奎勇三個頭,收他做了二徒弟。

當時他還笑著說:“你可想清楚嘍,你這一個頭磕下去可平白矮了一輩!而且我大徒弟今年才六歲,以後你得管她叫師姐。”

李奎勇二話沒說,‘嘣嘣嘣’三個響頭磕在地上,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了。

事後他才知道,李奎勇的爺爺,張發奎,烏老爺子三個人年輕時都在天橋一個衚衕住過,彼此關係很不錯。

李奎勇的爺爺當年開了個小澡堂,煙熏火燎的死得早。老頭死後李家賣了澡堂,兄弟幾個分了家,然後各自搬走,另謀生路去了,張家李家這才澹了來往。

知道李奎勇是老街坊的孫子後,張發奎也想著再幫上一幫。這老頭兒使了點壞,拉著烏老爺子一起‘算計’了杜守義一把。

講開了就是哈哈一笑的事,杜守義沒什麼可不高興的。這是兩個老頭兒的一份善心,得成全了。再說,李奎勇和劉光天這種劣跡斑斑的‘壞慫’比起來,品性堪稱良善。

在陝北時,自己捨不得吃捨不得穿,每月工資寄回一半供養弟弟妹妹,拉扯一大家子;八十年代好不容易從陝北迴京,後來開起了出租。困難成那樣還好好的給家裡重病的老孃養老送終...

對父母孝,對朋友義,對弟妹仁,有這三條已經把原先一整個四合院的孩子都比下去了。再要百般推脫,杜守義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

臨走時杜守義道:“大勇,晚上我去李爺爺家蹭飯,你也一塊兒來吧。”

李奎勇傻呵呵的樂道:“知道了,師父。”

熊明送杜守義出去時問道:“這麼快就定了?”

杜守義知道他在問李奎勇拜師的事,他點了點頭道:“趕巧了,幾個長輩給撮合了一下。”

“這孩子不壞。”想了想,熊明繼續道:“那賣碗就先停下來?”

“停吧。”

杜守義有些無奈。他的這些碗上好像被施了‘魔咒’,就是不能消停的都賣出去。每回賣碗都是才開始就得停下,也不知道為什麼。

“那下午還讓他上我家來,我給他補補課。”

杜守義一愣,道“你怎麼想起這個了?”

“既然要和我們一起走得長遠,那他現在這文化水平遠遠不夠。我正好閒著也是閒著,就先教教他。”

杜守義笑了,道:“咱們倆想一塊兒去了。我原打算暑假給他補補課,你願意接過去正好。”

今天龔小北要學習,下班後杜守義直奔了李吉祥家。

進了屋就見李吉祥正在穿衣服扣扣子,見了杜守義他笑道:“大勇剛才給我捏了捏,真是舒坦。按得我都快睡著了。”

“你還會這個?”杜守義奇道。

“我爹是澡堂子搓澡的,打小我就會了。”

杜守義這才想起來,李家原來是開澡堂的,搓澡按摩應該是祖傳手藝了。

按說搓澡來錢更快,更輕鬆,怎麼李奎勇後來開上出租了呢?

忽然間,他有些明白了。原世裡,李奎勇的一生都是在和命運抗爭,他要擺脫‘老子幹什麼兒子就得幹什麼’的宿命。

他很可能主動放棄了頂替的機會,以至於六八年還是個待業青年。一般像他這樣困難家庭的長子,想要進澡堂子承父業是沒什麼問題的。最起碼能做個臨時工吧?

回京後也是這樣,寧願起早貪黑的開出租掙份子錢,也不願踏入澡堂,向命運低頭....

想著想著,這份小人物的倔強把杜守義打動了。

這就是:‘向命運的左右,不自量力的還手,直至死方休’吧。

杜守義忽然發現,這個被‘強塞’過來的徒弟,竟然是個和自己一樣的‘傻子’!

他看著李奎勇低聲說道:“放心吧,這輩子都不會讓你去搓澡的。我保證。”

“師父!”.....

少年人就是這樣,可以為了一句話生、可以為了一句話死。

如果說李奎勇拜師時,還有些被長輩們牽著走的迷茫,但從這天開始,他認準這個師父了....

晚上接龔小北迴家的路上,杜守義聊起了李奎勇。

“哪天等你有空了就讓這孩子來認認門,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該準備什麼見面禮呢?”龔小北問道。

“小金碗吧,和小當一樣。”說到這兒他笑了,道:“這麼大的個頭得管小當叫師姐,這可上哪兒說理去?”

龔小北也笑了,道:“昨天建國回來也樂半天,說是從李奎勇這兒論,他是鍾躍民的長輩了,希望今天他們倆別掐起來。”

“不會。建國現在能打躍民三個,掐不起來。”

龔小北猶豫了一下,問道:“李奎勇這樣憑空矮了一輩,不會有意見吧?”

“矮了一輩能做我徒弟,上哪兒找這好事去?他偷著樂都來不及呢。不會有意見的,你就放心吧。”

杜守義口氣有點大,但說的卻是事實。原先的李奎勇日子會多慘,只有他知道,現在這小子是真正的‘逆天改命’了!可這世上有什麼是能白得的?要是不吃點虧,這番因果他能壓得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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