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無人區沙漠。

晏玖透過越野主播“命比天高”的影片,知道這處無人區,可她那時只算到沙漠有古怪,卻不知道這片沙漠下隱藏著什麼。

越過黃沙滿天。

盡頭依舊是一片荒蕪,且,那裡比其他地方的沙漠還多了幾分森然。

在暴風的洗禮下。

天空是濃稠的黃黑。

就在這片沙漠下。

有座不被髮掘的古墓。

沉重的墓門前落著棋盤和蒲團,有兩個身影對立而坐。

一高一低。

赤黑的壁火將他們的身影籠罩。

不遠處跪著一個人。

看他臉上的可怖燒傷,他赫然就是逃離停屍間的燒傷男殭屍。

燒傷男將頭緊貼著地面,戰戰兢兢地不敢抬頭去看執黑子的那個身影。

這時。

高些的身影將一枚白子落下。

“江諦,你又輸了。”

低些的身影捏碎手中的黑子,甩袖將灰燼撒在半空中。

他閃身出現在燒傷男面前,一張有嬰兒肥的少年臉暴露在壁火下。

江諦眉峰凌厲,像是異域人。

骨齡12的他個頭不足一米六五,周身帶著些鮮衣怒馬的輕狂。

唯有那雙猩紅的眼眸,無形中流露出不同他年幼臉龐的陰狠。

倘若因為他的臉而小覷他。

只會死得很慘。

隨著江諦的現身。

四周空氣產生巨大的波動,好似會有一場腥風血雨被揚起。

燒傷男忙不迭地解釋:“尊、尊上,屬下本來就要成功為殭屍軍再添一人,但是,一個人的出現打亂了屬下的計……”

話音未落。

江諦凌空一腳。

將人踹到牆上。

虛手一抓。

燒傷男被扼住喉嚨,他眼球凸出,只能發出嗬嗬聲。

江諦空出的左手甩出幾枚木製骰子,有三隻毒物從骰子中爬出,迅速從燒傷男的口鼻耳中鑽入。

下一秒。

燒傷男刀槍不入的身體如豆腐一般,伴著慘叫身上冒出黑氣,燒傷男由內而外地化開,很快成了空氣的一份子。

見狀。

高個的身影用衣袖掩住了臉,像是在嫌棄江諦的手法太過噁心。

在江諦收回骰子時。

孔午起身,語氣很是柔和:“殭屍成僵也需幾年,他好歹是你近些年新養出的棋子,好端端的殺他作甚。”

與江諦的異族服飾不同。

孔午身穿古時的白紗長袍,腰肌被一根暗紅腰帶束著。

他的腰側沒有墜玉佩。

而是墜著幾根栩栩如生的白色孔雀羽,尾羽的眼斑反射著奪目的光彩。

他雙目狹長,鼻樑挺直,明明是男人卻帶著股陰柔和說不上來的魅,氣質與長相都帶著些雌雄難辨。

江諦小孩子氣得抱著胳膊冷哼:“廢物沒有活著的必要,快繼續下棋,我心情不好,這次你要讓我十個子!”

剛站起來的孔午:“……”

不一會兒。

棋下到一半。

江諦眼看又要被殺的片甲不留。

他怒摔黑子:“羅睺那個狗東西把我們關在這裡幾百年,說是守護此墓,實則軟禁,欺僵太甚!也不知道三摩提沒了你我會不會亂成一鍋粥,我們殺出去吧!?”

孔午定住棋子。

與江諦的暴躁不同。

他溫文爾雅一笑。

一點點挪動黑白子。

慢慢恢復棋盤上的佈局,不讓江諦有悔棋的機會。

孔午看著棋盤,指著其中一枚黑子:“棋盤多了顆棋子。”

江諦摸下巴,一副備有先見之明的嘚瑟樣:“你怎麼知道我在守墓前把棋盤法器分成很多份落在各地陰穴,為我增添新的棋子?現在想來一定多了不少只僵。”

孔午不知道。

他指的是眼前的黑子。

也是在指燒傷男口中的那個人。

孔午將一枚黑子砸向江諦:“再讓我發現你耍滑頭,你自己跟牆下去。”

江諦搖頭:“不行,我們不是兄弟嗎!?是兄弟就要陪我下棋!”

孔午看向不遠處只可近不可出的陣法:“你不是想出去嗎?”

江諦眼睛越來越亮。

他好說歹說。

孔午終於發現守墓的枯燥。

願意和他殺出去了!?

就在江諦擼起袖子時。

孔午突然開口。

“你可要想清楚。”

“一旦出去,我們便不再是我們。”

“屆時,少不得會沾染因果。”

“或許會僥倖奪得一片生機,也或許,世上再無孔午、江諦。”

江諦冷哼一聲。

幾百年前。

三界繁榮一片。

無論是何種族都能出現在光下。

他們以為阿修羅族會被滅,是因為阿修羅天生邪惡不服管教。

可他們沒有想到。

除了人族,這片天地沒有想過讓任何種族存活於世。

天道不公。

以萬物為芻狗。

卻偏偏獨愛人族。

江諦咧起嘴,笑得十分癲狂:“我們現在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適者生存,世間理應有我們的一份。”

他那雙殷紅的薄唇分明是笑著,火光卻在他漆黑的眼底斜投下一線陰影。

顯出幾分深藏的冷戾,他遠遠沒有看起來的那麼無害、純真。

江諦看向孔午:“這不就是我們願意與阿修羅那幫傢伙同流合汙的原因?”

他猩紅眼眸一眯,沒有忘記他們為什麼與阿修羅站在一起。

幾百年前。

大明王朝的雲澤年間。

他還是一個人。

一個有兄長關懷的人。

因為謠言,他那征戰四方手握三十萬大軍的阿兄被皇帝忌憚,落了個身首異處。

即便死後成僵,他也不信他阿兄那麼好的人會是阿修羅王的轉世。

他的阿兄是百姓所敬仰的鎮國將軍,是會為民請命的異姓王。

不可能是阿修羅!

說起阿修羅。

孔午回頭看了眼緊閉的墓門。

墓裡埋葬著江諦的兄長,埋葬著羅睺自以為的阿修羅王。

孔午搖頭:“數百年已過,不知道羅睺是否尋到了他們的王。”

江諦恢復吊兒郎當的模樣,抱著胳膊道:“你指望壞事做盡的那幫傢伙會用正常法子尋人?天道那較真又讓人牙癢的德行,不會讓他們輕易尋到的。”

孔午點頭間皺眉:“倘若阿修羅王真的在世,你我可不是對手,屆時,我們假裝和羅睺為伍的事可就瞞不住了。”

江諦手一揮:“如果他足夠厲害,能帶領我們在人界奪得一席之地,那我願意奉他為王。只是等了這麼些年也沒見影,呵,那個什麼阿修羅王最好真的存在!”

孔午知道江諦有氣,畢竟,江諦的阿兄確實死於阿修羅王轉世的謠言。

他不指望江諦會心平氣和。

既來之則安之。

這麼多年都過來了。

世間萬一變了另一副模樣呢?萬一能容得下他們了呢?

孔午揣著袖子笑得釋然:“罷了,不說這,我們也該去會會老朋友了。”

江諦扭頭:“能讓你稱之為老朋友的可不多,你是指官子安那書呆子?”

孔午笑而不語。

默默將此事記下。

決定回頭偷偷告訴官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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