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底。

當溪落被問到還有沒有寶貝時。

她下意識搖頭。

就看到晏玖一副死了心的模樣。

溪落游到陣法邊緣疑惑道:“你是人類,剛剛是你制止了番紅花妖?”

晏玖只抱拳道:“我替全球人感謝老鐵的無私奉獻,再也不見。”

溪落沒聽懂晏玖的前半句。

但她聽懂了後半句。

溪落有些急躁地甩著魚尾。

四年來她始終待在暗無天日的湖底,她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四年可以贖罪。

潮退時暫且安息。

那麼潮起時可否乘興而舞?

她只想有個人陪陪她,如果那個人是眼前人就更好了。

晏玖看出了溪落的落寞:“缺人陪?好說,我叫林寒下來。”

溪落狂搖頭。

她本想說出鮫人無固定性別,可男可女,若晏玖也一見鍾情她,她可以……

突然。

鼠頭柺杖落到陣法外。

掀起湖底點點泥水。

舒琴揹著手,慢悠悠得下來尋柺杖,看似無意地打斷了溪落的話。

“別妄想不屬於自己的。”

溪落垂下魚尾,顯而易見,她聽出了舒琴的言外之意。

晏玖捂住耳朵,不開心道:“一夜暴富怎麼能是妄想呢!”

舒琴只笑著道:“以身祭泉眼是鮫人族的使命,還想知道什麼?”

晏玖放下手。

她想知道那一年究竟發生了何等劫難,竟導致郎宗壹久久不能釋懷。

舒琴寵溺得看著晏玖的側臉,瞭然道:“既定的過去更改不了,要往前看。”

她深深地望著晏玖。

原諒她無法告訴晏玖太多。

有些事,還沒到時間。

好比鍾平泉註定死亡,妖管局註定消失,妖族和鬼族註定要迎來新的統領。

某個人還待成長。

只有成長到一定程度才可以知曉那些潛伏在歲月的悲傷。

晏玖浮出水面,她站在岸邊不願意這麼離開:“難道白來一趟?”

她當初讓郎宗壹重啟檔案,是想解決湖底泉眼中的東西,好徹底合上S級檔案,為修路做準備。

可她又不好直接讓土著魚給她讓空,更不好直接暴露她能吸收黑暗的事情。

聞言。

舒琴滿臉慈祥:“怎麼會呢,不是解決掉花妖還打卡景點了嗎?”

晏玖微微一愣。

景點的事是她直播開始時說的話。

按理說,那時的舒琴還藏在林寒的影子裡打瞌睡,怎麼會知道?

在晏玖若有所思時。

霍煜看了看手中的儀器:“有人過來了,準確來說,不是人。”

話音未落。

數道身影落在岸邊。

無一例外,他們全都戴著面具,以陣法的排列將晏玖等人團團圍住。

為首的是身披斗篷的樓那由。

晏玖還沒反應。

舒琴握緊手中的柺杖。

彷彿來者可怕至極。

樓那由微微一笑道:“在這個荒誕的黑暗世界,冷靜可是對新法則的褻瀆。”

他輕飄飄一眼。

蘊藏無盡殺意的威壓襲來。

尤其是林寒和霍煜,甚至被這股宛如實質化的威壓給禁錮住。

樓那由伸出裹著黑繃帶的左手。

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數。

語氣十分平淡:“北海的陣法是你破的,竹山的司婆是你滅的,青面的三清鈴是你奪的,玄門的桃木劍也該是你搶的,西北古墓的刀更該是你拿的。”

說到這。

他頓了頓聲。

樓那由緊盯晏玖的方向:“那麼,天連山九大法器的地圖應當也是你毀的。做了那麼多錯事,總要做件對的事吧。”

他只用了對錯。

而沒有用好壞來形容。

晏玖瞳孔一縮。

她一直在好奇那張圖是什麼。

本想找個時間和郎宗壹討論討論,沒想到竟然由眼前人告訴了她!

舒琴瞬間擋在晏玖身前。

柺杖抬離地面,再落下,一道由萬丈光芒組成的護陣包裹住晏玖等人。

舒琴身後浮現出一頭漆黑如墨的鼠像:“有老朽在,休得猖狂!”

樓那由搖頭,一副並不樂意與舒琴交鋒的模樣:“不要擋道。”

風鼓動起斗篷。

樓那由手中招式四處飛濺。

砸在地上的巨大響聲在寂靜的傍晚傳得很遠,響得整棟水寨都能聽見。

由雪花組成的煙雲散去,岸邊面具人消失無蹤影,也少了樓那由和晏玖。

彼時的湖底。

晏玖手持斬馬刀。

拉開了與樓那由的距離。

樓那由沒有生氣,只笑道:“他們太礙手礙腳,會打擾我們的初次見面。”

晏玖反握著刀。

心想這不是第一次見。

樓那由突然道:“你不是想知道那一年發生了什麼嗎?打破它就可以知道。”

晏玖看了看泉眼處。

溪落滿眼警惕,臉部鱗片微微炸開,恨不得衝出來擋在晏玖面前。

樓那由察覺到溪落的警惕,他冷冷一笑,毫不掩飾身上的威壓,整個人好似化作深不見底的黑漆漆的枯井。

頓時。

溪落倒吸一口涼氣。

瑟瑟發抖,慫成一團。

溪落渾身冰涼,她抱緊胳膊,眼裡不知何時已經含滿了淚花。

腦袋縮得那叫一個快。

晏玖嘴角抽搐。

收回視線。

先不說冒然破開泉眼外的陣法未必會有好事,樓那由慫恿她破開一定藏著惡。

晏玖直勾勾盯著樓那由。

她難得認真探查此人,便發現對方給她的感覺很熟悉。

因為這次不是用魂體和人碰面,晏玖可以嗅到對方身上君子蘭的味道。

是君子蘭的花香。

樓那由眼神裡蘊藏著複雜情緒,獨獨沒有身為敵人該有的狠決。

這不是一個犯罪首腦該有的,準確來說,不是“樓那由”該有的。

樓那由笑道:“看我做什麼?”

如果忽略他們的身份以及所處位置,樓那由和善的好似二人是多年好友。

晏玖說出心中所想:“你跟玫瑰十字的那些孽障不一樣。”

樓那由微微歪頭:“哪裡?”

晏玖說不上來。

她就是有這種感覺。

樓那由又道:“真的不考慮破開嗎?”

晏玖握刀冷笑:“下次一定。”

樓那由絲毫不意外,只笑道:“好吧,有些遺憾啊,你今天差點就能觸碰到我們選擇水寨成為黑白棋盤的秘密了。”

晏玖眉頭一挑:“那確實遺憾。”

她總覺得眼前的人會讀心,不然怎麼知道她們曾經把水寨比作棋盤。

晏玖知道樓那由在慫恿她。

她沒有給予太多回應。

反觀突然出現的樓那由,他渾身坦蕩,絲毫沒有事情脫離掌控的煩躁。

樓那由笑了一聲,留下一句話便離開了:“記住你說的話。”

晏玖滿臉疑惑。

什麼話?

那確實遺憾?

還是下次一定?

晏玖難得有些摸不著頭緒。

這個樓那由為什麼那麼奇怪。

明明是邪佛,卻半點看不出佛門弟子的習慣,舉手投足間盡顯道家做派。

更讓晏玖琢磨不明白的是對方今日出現在水寨的原因。

這人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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