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玖又打了個哈欠:“下次一定。”

在發現原來是烏龍後。

郎宗壹有些無法直視自己。

他將視線越過晏玖。

看向審訊室。

郎宗壹沒忘晏玖出來前。

鮫人被晏玖嚇到鱗片炸裂。

想起晏玖口中的不會審訊。

郎宗壹篤定道:“所以你不久前不是在低調,而是在自我介紹。”

晏玖:“……”論我家師兄的語言藝術。

她呲牙一笑。

郎宗壹嘴角跟著勾了一個弧度,但他很快收斂笑意,抿著嘴轉身離開。

晏玖看著被蕭索籠罩的人。

很想跟上去追問。

但她知道她無法從郎宗壹口中得到答案,於是,轉身找到了馬微微。

晏玖疑惑:“覺不覺得我們的局長有些反常,尤其是面對鮫人時。”

得知晏玖的來意。

馬微微放下手中的工作:“如果說一向公正不阿的局座最想讓哪個族列為瀕危動物,鮫人首當其衝。那件事發生在我剛進特設局時,除了局座,只有柳非和霍煜知道。”

四年前。

她還只是柳非手底下的實習生。

針對水寨的圍剿。

她還沒有資格參與。

也正是因為那時的她沒有資格,她才沒有出現在413犧牲名單裡。

自妖管局分崩瓦解,特設局取而代之,第一任局長是位溫文爾雅的人。

也是那位領著郎宗壹行事公允。

但就是這樣一位被郎宗壹異常尊重的人,永遠沉在了水寨湖底。

馬微微帶著晏玖來到檔案室。

她站在門口。

馬微微道:“前輩進去吧,我在外面給前輩放風。”

晏玖點著頭。

邁進散發沉重氣息的檔案室。

找到了被封存的S級檔案。

晏玖沒有忘記霍煜在楚家請她幫忙的事,對方告訴她,水寨遺址裡蘊藏著一個秘密。

晏玖翻開檔案。

看到了一個塵封的故事。

特設局繼承妖管局諸多“遺願”,成為與邪惡相抗衡的勢力。

然而。

前有玫瑰十字。

後有玄門。

特設局完全就是蟲臂拒轍。

四年前。

妖管局最後一名臥底用生命傳遞出重磅訊息——玫瑰十字的據點。

特設局的人自以為找到老巢。

卻不知那是玫瑰十字夥同鮫人族設下的圈套,為得就是將特設局精英一網打盡,讓特設局再無暇阻礙玫瑰十字的行動。

從特設局損失慘重。

從郎宗壹退居二線。

足以看出玫瑰十字的成功。

晏玖的指尖滑過冰冷的文字。

出發一百一十七人。

倖存者只有三人。

薄薄的紙張上總結的幾句話,便是無數條血淋淋的人命。

看者為之動容。

何況撰寫者?

郎宗壹作為當時的倖存者,所承擔的壓力與愧疚可想而知。

這四年來,郎宗壹又是怎麼撐起自己,撐起特設局的,無人知曉。

晏玖眼尾有些微紅。

她找到特設局第一任局長的檔案。

鍾平泉,男,43歲,玄門鍾家第10任家主,曾任妖管局副局長……

晏玖對鍾這個姓多有感觸,源自她師父姓鍾,現在,又多了一個原因。

她緩慢地合上檔案。

然後。

找到辦公室裡的郎宗壹。

郎宗壹頭也不抬:“不可能。”

晏玖雙手按住桌面,不解道:“為什麼不能重啟檔案?”

她知道郎宗壹還沒有走出水寨遺址案件,她想幫人走出來。

水寨遺址裡藏著的秘密,那個秘密可以讓特設局湧入新鮮血液。

否則,霍煜就不會費力根據水源源頭偷偷調查那麼久。

重啟檔案。

挖掘秘密。

她可以做第一負責人。

郎宗壹深知水寨遺址的危險,就是因為晏玖執意要當負責人,他才不會同意。

特設局禁不起二次動盪。

他可以出事。

總顧問不可以。

郎宗壹面無表情:“鮫人王族溪落以自身血肉與靈魂獻祭,才穩住地底泉眼,你去做什麼?取代她,成為獻祭品嗎?”

特設局當初的出動。

同樣讓鮫人族死傷無數。

而郎宗壹卻無法像恨玫瑰十字一般去恨鮫人族,因為他們最後才知道,鮫人族也只不過是黑白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持棋人從始至終沒有出面。

為了彌補輕易錯信玫瑰十字、害了特設局和鮫人族的過失。

溪落甘願墜入泉眼。

堵住源源不絕的黑暗之力。

玫瑰十字利用鮫人族,將水寨變成戰場,選址原因或許是泉眼中真有法器。

可是。

黑暗之力非同凡響。

為了一件不知道是否真正存在的法器而去冒險,並不值得。

晏玖止不住嘆氣。

她的師兄太善良了,怎破!

晏玖不好在這裡直白地告訴郎宗壹,她能吸收黑暗之力。

她換了個不太僵硬的話題。

晏玖嘆氣道:“那頭僅存的鮫人確實有些可疑,你打算從她嘴裡問出什麼話?”

郎宗壹握緊手中的簽字筆。

他審訊鮫人,是想知道被玫瑰十字抓走的那兩名鮫人是否是當年的叛徒。

郎宗壹自以為找到鮫人族的叛徒,就能暫時紓解他內心積攢多年的痛苦。

事實上並沒有用。

他只是在自我欺騙。

難耐的痛苦依舊會像一把生鏽鈍刀,反覆切割著鮮血淋漓的傷口,使其無法癒合。

他忘不掉那天的腥紅。

遍地的血總能化作無形的線,死死扼住他的脖頸,讓他連喘息都變得艱難。

晏玖又道:“師兄想知道什麼,我有很多讓她開口的辦法,比如搜魂。”

人的命數容易被算出。

其餘種族卻不容易。

要想知道。

搜魂術是最好的辦法。

晏玖眼底閃過一抹狠意。

她不太想知道鮫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她只知道讓她師兄痛苦的存在都該扼殺。

郎宗壹低著頭。

沉吟不語。

明明他該呵責晏玖的危險想法。

指正不是誰都適合搜魂術。

指正他們不能私下用刑。

但一想到晏玖在為他抱不平。

他那顆被悔恨煎熬了四年的皺巴巴的心,被輕而易舉地熨平了一角。

郎宗壹佯裝釋然,搖頭道:“總歸鮫人族也得到了報應。”

不自覺間。

郎宗壹手中的簽字筆頂端落在了晏玖額頭,敲打了一下又一下。

晏玖的狠被敲散了。

她雙手護住額頭。

鼓起腮幫子。

用眼神控訴郎宗壹。

郎宗壹有些微訝。

他剛才是魔怔了嗎?

為什麼下意識去敲人額頭?

好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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