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

知返林一反往常的安靜。

起因是晏玖重新開啟直播,並在網友的見證下找到了昏迷的郎宗壹。

晏玖嚴肅道:“一定要這樣嗎?”

山神和郎宗壹半躺在一棵樹下,一高一矮、一老一少的對比格外鮮明。

山神朝晏玖比了個耶,無比認真道:“萬一這個叫郎什麼壹的人,醒來後不願意和我合照呢?我只好趁人之危了。”

晏玖:“……”知道趁人之危的詞意嗎?語文白學了吧。

山神不淡定的原因,是他發現郎宗壹後,反覆比照著歷史書上對圖蘭異的描寫,發現郎宗壹竟像極了圖蘭異。

簡直是歷史的輪迴。

在偶像和尊嚴面前,山神果斷拋棄神的尊嚴,鬧著要和郎宗壹合照。

【這人帥的也太犯規了,他沒有出道是內娛的損失啊!】

【我就說直播間怎麼多了一雙筷子,原來是我又遇見了對的菜~】

【這個“又”就很有靈性。】

【大家靜一靜,聽我說,我終於知道他像誰了,像我遠在知返林的老公。】

【你們都在想P吃!我才是正宮!】

晏玖拿著山神的手機拍了幾張照片,她總有種帶小孩出門旅遊、拍照打卡的感觸,而郎宗壹就是那個著名景點。

尤其是當山神著急看拍的照片效果時,這種感覺越發強烈。

系統:【我也偷偷拍了幾張,宿主要嘛,我可以傳給宿主~】

晏玖:“……”你們一個兩個是瘋了嗎?真不怕被告侵犯肖像權?

一旁的山神滑動相簿。

期間。

不停去看郎宗壹的臉。

山神沉思:此人究竟是誰?竟是一副惡鬼相,這可不是什麼好面相啊。

只有圖蘭異那種手染鮮血的人才會託生成惡鬼之相,郎宗壹前世又做了什麼?莫不是和圖蘭異的遭遇一樣?

陳城提醒:“兩位拍完了,不妨看看郎局長身體是否有恙。”

早就探過郎宗壹脈搏的山神:“還用得著你說,馬後炮!”

繼陰陽人、暴露狂,陳城的知返林之行又多了個馬後炮的別稱。

陳城努力不讓自己怒火攻心,他咬著牙看向天生來克他的晏玖。

晏玖按了郎宗壹幾處穴位:“郎局長佈陣時吸入了太多瘴氣,現在已經沒事了。”

【主播還會看病啊?】

【我老婆除了喜歡關注必嘎的人之外,其他簡直不要太完美。】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命令你即刻和我領證!狗頭叼玫瑰.jpg】

【怎麼還會有美男不小心進入知返林,這劇情讓我想起了睡美人。】

【真“油”你們的!】

【思想大膽點,玖爺前面說的救人,救的其實是這個人。】

【玖爺三秒之內沒有澄清,我就開始造謠你倆了啊!哎嘿嘿嘿~~~】

晏玖不知道直播間的評論已經轉了方向,她看了看郎宗壹未完成的陣法。

毫無疑問是封印陣法。

只是不知道郎宗壹遇見了什麼,竟然以命涉險也要封印知返林的內圈。

晏玖眺望內圈方向。

知返林她們疾行了一個多小時才算是靠近內圈,可見森林之廣。

晏玖隱隱有種預感。

她可能要真正活動一下筋骨了。

晏玖一臉肉疼。

前世她每次“大動干戈”,口袋裡的血就會被放空一次。

她都要補很久才能補回來。

今世忙著找客戶。

她根本來不及補給。

口袋裡至今只有一沓子符紙。

誰知道夠不夠打架用。

就在晏玖沉思時。

她沒有發現郎宗壹手腕的狼牙碎了,一縷殘魂從狼牙中悄無聲息地飄出,最終鑽入昏迷的郎宗壹身上。

頓時。

郎宗壹眉頭緊蹙。

像是陷入了某種痛苦的回憶。

滴答。

滴答。

郎宗壹被雨水敲響。

他睜開眼時。

發現自己來到一片戰場,一片血流成河、遍地屍骸的古戰場。

死亡與血腥充斥著郎宗壹眼眶。

郎宗壹不免有些詫異。

他是死了嗎?

死在了知返林?

那麼,現在是怎麼一回事?

郎宗壹看了看傷痕累累的手,看了看千瘡百孔的身體。

他深知這具身體不是他。

根據衣著上的戰袍,郎宗壹判斷自己附身在了一名已逝將軍身上。

郎宗壹適應著新身體,單膝跪地,扶著一把斬馬刀才堪堪起身。

一段記憶撲面而來。

“是圖蘭異連累了諸位。”

“我死不足惜,卻不能害了大家……”

“若是再隨我走下去,你們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我來以身誘敵,不必勸!”

記憶忽的一轉,無數將士的聲音充斥著郎宗壹的腦海。

“末將誓死追隨將軍!”

“沒有將軍,便沒有青騎軍……”

“將軍若不許我等跟著,我等便自裁!為將軍去探黃泉路!”

記憶戛然而止。

郎宗壹死死握著斬馬刀。

隻字片語的記憶太過沉重,正在一點點壓彎他的脊背。

他眺望雨幕。

藏青色的旗幟斷了一截,仍被一名將士死死握在手裡,屹立不倒。

郎宗壹環視四周。

刀劍聲彷彿還在耳畔。

屍體腐爛的味道充斥鼻腔。

在雨水的洗禮下消散了幾分。

這具身體身中數箭,本該氣絕身亡,卻被他詭異地借屍還了魂。

郎宗壹一字一句地斟酌:“圖蘭異?大明王朝的圖蘭將軍?”

他費力挪動了半步。

而當他看到水窪裡的倒影時,他不禁有些震驚。

這張臉與他的臉極為相似。

只是多了些滄桑。

尤其是眉眼之間有道一指長的傷痕,硬生生將一張臉變得凶神惡煞。

他想要說話。

卻發現無法開口。

不等他弄清楚現狀。

郎宗壹發現自己被推出了身體。

他以靈魂狀態,目睹屍體倒下,倒在了與他生死相依的同伴的血泊中。

很快。

一批鐵騎踏雨而來,為首的青衣男子跌下馬,跪在了遠處,不敢靠近。

狼嚎突然響起、由遠及近。

郎宗壹看向奔來的灰狼,灰狼喘著息帶領著鐵騎踏雨而來。

狼曲起了前肢。

它先是惡狠狠地盯著郎宗壹,而後狐疑地歪了歪頭顱。

郎宗壹的話是疑問句,語氣卻是肯定句:“你看得見我?”

灰狼尾巴一顫。

通人性般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不忍。

在眾將士驚呼時。

灰狼撲向將軍的屍體,咬了一口後,頭也不扭地朝遠處奔去。

“將、將軍他死後還要遭此羞辱!?”

“果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軍師大人,讓我等擊殺……”

青衣男子打斷了憤憤不平的未完話,他抬眸看向郎宗壹的方向。

道了句:“一切皆有定數。”

狂風大作。

席捲了整個大漠。

大雨如利劍直瀉而下。

青衣男子直直跪在地上。

左手心搭在右手背上,放置到額頭,肩與手持平,恭敬地彎下腰。

“官子安恭送圖蘭將軍。”

話音未落。

鐵騎齊齊跪地。

“恭送圖蘭將軍!”

大雨像是無數條鞭子。

狠狠打在每個人的臉上。

也打在了郎宗壹心中。

郎宗壹說不出是什麼感受,他好像替這位死去的將軍受了眾將士的禮。

可他配嗎?

而他為什麼會來到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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