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背靠大樹
祝清懿強撐著，喝了整整一壺涼茶才沉靜下來。
一個時辰後，丫鬟來通傳說長公主回來了。
祝清懿心中忐忑，抿抿唇，忙起身去長公主的殿裡。
剛看見長公主的臉，祝清懿心驀地一沉。
長公主坐在榻上，唇角輕輕下垂，抬眼看見來人，她只一瞬就挪開了眼。
這明顯躲避的模樣讓祝清懿腳步一亂，她開口，聲音有些顫抖：“孃親？”
長公主沒應，祝清懿坐到她身側，又道：“娘？”
看這樣子，祝清懿也知道情況並不樂觀。
“舅舅怎麼說？”她頓了頓，忽然又道：“舅舅為什麼會答應將楚懷玉封為郡主！她也配？”
長公主頭疼似的扶額，滿臉疲憊之態：“是太后的意思。懿兒，你也知道陛下對太后有多麼言聽計從，陛下不會忤逆太后的意思。”
祝清懿咬緊了後槽牙，眸中劃過一絲不甘，不死心似的問道：“那舅舅為什麼不願意給我一個封號？”
她是正宗的皇室後裔，是長公主懷胎十月生下的獨生女，舅舅跟孃親關係那麼好，她為什麼沒有封號？
京中王室的貴女中，只她一人沒有封號！這麼多年來，她在人面前總是抬不起頭來，人人念著她是長公主獨女，面上對她禮讓三分，背地裡不知如何嘲笑她。
這下好了，連楚懷玉那個賤人都踩到她頭上了！
長公主沉默，看著祝清懿的眼神十分歉疚，祝清懿不禁皺眉。
這是什麼意思？
在長公主歉疚的目光中，她好似看見了她不懂的東西。
良久，長公主嘆了口氣：“懿兒，沒有封號其實也沒什麼，你走到哪，都不會有人敢欺負你，我永遠會站在你身後。”
可孃親能在她身後站一輩子嗎？總有一天，長公主會先她而去。
再說了，雖說現在京中沒人敢招惹她，但那跟有封號可不一樣！
對祝清懿來說，自己有封號，才是一種保障，也更能比得過楚懷玉，更能配得上雲廷哥哥。
祝清懿咬咬唇，委屈至極，喉嚨似乎被一團溫熱的棉花堵住：“娘……”
長公主只覺得心似乎被剜下一塊兒，偏過頭不去看她。
她聲音沉了下來，隱忍道：“你先回去吧。”
祝清懿不依不饒問道：“娘，到底為什麼？懿兒心裡好難受，你不告訴我，我就親自去問舅舅！”
話畢，祝清懿站起身就要往殿外跑，長公主目光一凜：“攔住她！”
下一秒，從殿側跑出幾個下人，將祝清懿牢牢控制住：“小姐，你不能去！”
“這事要是你鬧到陛下那去，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了！”長公主冷聲道，咬咬牙，“送小姐回房！”
皇帝那麼多疑，十幾年過去也沒將此事放下，每次看見祝清懿的心情，想必也是十分複雜。
當年寧奕帶兵邊關，自己戰死沙場不說，那場戰役大宋慘敗，死了不少大宋的將士，損失慘重。
流言一傳出，皇帝不去細想為何寧奕通敵，自己卻戰死沙場，只因為那傳言，寧奕一個英雄好漢，生生連個人收屍都沒有，後來，寧家其他人在朝堂上受到皇帝的暗暗打壓，逐漸不再入仕。
祝清懿終於忍不住，豆大的淚水成串落下，被丫鬟駕著往偏殿走，淒厲的聲音在大殿迴盪：“娘……到底為什麼……”
長公主狠心背過身，良久，抬袖抹了把眼角。
祝清懿被長公主關在殿內整整一天，傍晚，長公主親自去她寢殿細聲細語安慰了好一陣子，祝清懿撲在她懷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後終於沉靜下來。
翌日一早，楚懷玉剛一起身，就想賢妃娘娘說自己要去太后殿裡請安。
賢妃詫異地盯她一會兒，點點頭：“去吧。”
賢妃並不是日日去太后那請安，但楚懷玉剛承了太后的恩，無論她是想抱太后的大腿，還是真心想去感謝太后，去一趟都是應該的。
臨走之前，皇帝派人來遞話，說時至六月，清湖上過幾日會舉辦一場遊湖，說是拖三皇子舉辦，要京城中的少男少女在此小聚，當然，都是貴族。
走向太后宮殿的路上，楚懷玉不禁勾了勾唇。
既然是貴男貴女，務必會出現很多熟人，男人又多，幾個皇子都在，肯定有人會在那時下功夫。
祝清懿已對她眼紅至極，怎麼會無動於衷呢？
想來有熱鬧看了。
太后宮門口，一個太監見了楚懷玉，語氣尖細地問道：“是永和郡主吧？”
楚懷玉溫和地朝他行禮：“見過公公。”
在太后這守門，在宮中如今是個大太監了，楚懷玉態度很好。
太監心想，果然是太后看上的人，果真有幾分氣度，立馬回了禮：“郡主快請起，我這就去通傳。”
不一會兒，太后身邊的大宮女雪榮親自迎了出來，道：“郡主請進，太后等你很久了。”
楚懷玉彎了彎眼睛，跟著走進正殿，敲木魚的聲音驀然停了，太后道：“永和？來跟哀家念會兒心經。”
楚懷玉往前走了幾步，跪坐下來。
就著殿中的檀木香氣，很快，她的心徹底寧靜下來。誦讀經書的聲音響起，好像從此隔出來一方天地，外界的喧囂都與之無關。
兩炷香的時間過去，太后側首看向楚懷玉，見她臉上沒有絲毫不耐煩之色，心中更是歡喜，楚懷玉攙扶太后起身。
太后摩挲著楚懷玉的手，口中連連感嘆道：“好孩子，好孩子。”
楚懷玉跟永安郡主不同，永安是活潑可人的性子，向來說話最會討人歡心，楚懷玉雖然話不多，可她生了跟永安相似的一張臉，性子也是她所喜歡的。
以前太后經常會想，永安性子落在生人眼中難免顯得張揚，若有一天她能內斂些許就好了，可太后怎麼忍心去約束她，每次一提，永安就會妙語連珠，幾句俏皮話就糊弄過去。
要是永安真的性子內斂，想必就是面前楚懷玉的模樣。
太后看著楚懷玉，當真是越看越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