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王培良來找廠長理論,廠長明確告訴他:“你雖然辭職了,但是近幾天還不能離開廠裡。”
“為什麼?憑什麼?我都不再是廠裡的人了,廠裡有什麼權力把我扣住?”反正辭職了,王培良也敢朝廠長大吼了。
“除了賠償責任還沒確定那事,還有剛剛檢察院打來電話,讓你暫時不能離開廠裡,檢察院會隨時找你問話。”
“檢察院找我談得著嗎!”王培良大怒:
“我現在無官一身輕,檢察院辦什麼案子也辦不到我頭上。
難道我舉報貪官還有罪了,還得把我軟禁在這裡?
不行,我有急事,需要馬上去滬海。”
“什麼急事也不行,你不能走。”
王培良實在急了,如果不趕緊走,他可能會遭到報復。
而且他真的很著急啊,著急找到梁大哥,要說服梁大哥跟自己合作啊!
如果這事耽擱久了,夜長夢多,讓梁惠蘭察覺出事情的真實面目,那自己可就雞飛蛋打了。
不但那筆多少輩子都花不完鉅額財富不能到手,而且因為自己已經辭職,可是連編制和工作都丟了啊!
關鍵的關鍵,那就是趕緊離開省城,趕緊去滬海找到梁大哥啊!
他太激動了,往日那種文質彬彬的大學生形象再也保持不住,直接面目猙獰地朝著廠長吼道:
“你知道我現在面臨著多重要的事嗎?
要是耽誤了我的大事,我這輩子都毀了你知不知道?”
“你的事重要不重要,跟我沒關係。”廠長對這個人的原形畢露,實在是反感極了,“你出去。”
王培良不由得脫口叫道:“廠長我求你了放我走吧,我急著去找我的大舅哥啊,真的要去滬海啊!”
一邊大叫,一邊掏出那張寫著滬海電話的紙條揮舞,表示他沒有說謊。
“大舅哥?”廠長趕到奇怪。
馬振華只有一個女兒,王培良追求人家的女兒,就是準備要入贅的,哪來的大舅哥?
“梁進倉是我大舅哥啊,不是姓馬的,我跟姓馬的早就沒關係了。”王培良大叫著:
“你見過我大舅哥的,就是那天開著江A00526半掛橫衝直撞的那個。”
“那是你大舅哥?”廠長不由得冷笑起來:
“這件事的起因我已經弄明白了,可我聽說你已經跟人家的妹妹分手了。
如果不是因為這事,梁總還不可能到咱們這種小地方來呢!”
“梁總?”王培良一愣,“誰是梁總?”
廠長突然笑了,笑得那叫一個意味深長。
“……”王培良讓廠長給笑得一頭霧水。
到底什麼原因讓廠長從惱怒變得如此開心?
“你剛才說,那天開著半掛在廠裡亂撞的是你的大舅哥對吧?”
“沒錯啊,他是我的大舅哥啊,叫梁進倉。”
“你的這個大舅哥梁進倉是幹什麼工作的?”
“開車的,他是東夏快運的司機。”
“司機?”廠長笑得更燦爛了。
“對啊,司機啊,”王培良讓廠長笑得有些發毛:
“不過他不是江北總部的司機,他在東夏快運滬海分部開車。”
“是滬海總部吧?”廠長糾正道,“我可知道東夏快運的總部在滬海。”
“對對對,總部總部,我的大舅哥就是在東夏快運的總部開車,我就是要去滬海找他。”
說到自己的“大舅哥”在東夏快運的總部開車,王培良連胸脯都挺起來了。
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東夏快運那可是遍佈全國的快運網路。
別說全國了,單單他剛剛見識過的東夏快運江北省總部的規模,那就是一座小城市。
要是到了滬海的總部,那該有多大的規模啊!
自己的大舅哥在總部開車,那也絕對算得上有一定身份的人。
廠長不由得冷笑一聲:“就怕你到了滬海,也見不上他吧!”
“怎麼可能,我可以先給他打電話聯絡好啊。”王培良揮舞著手裡的電話條子。
“那你打一個看看。”廠長戲謔地朝著自己辦公桌上電話一呶嘴,“看看有沒有這樣一個人。”
“這個號碼是梁惠蘭給我的,怎麼可能有錯!”王培良一想也對。
雖然梁進倉可能還沒回滬海,那自己為什麼不先打一個電話確定一下呢?
先確定他的工作單位,地址在哪裡?
到時候自己去的時候,也方便過去找他。
既然廠長讓自己用他的電話,那就打一個唄。
他撥通了梁惠蘭給他的那個電話號碼。
接電話的是一個女的,聲音極富磁性,雖然語氣很客氣,但是王培良還是能從這種表面的客氣裡面感覺出一種威壓。
他趕緊用恭敬的語氣說道:“您好,我找梁進倉。”
“請問您是哪位?”
“我是梁進倉的妹夫。”
“您怎麼稱呼?”
“我叫王培良,是他三叔家妹妹的男朋友。”
“找我們梁總什麼事?”
“也沒多大事——梁總?”王培良突然冒叫一聲,然後就像看怪物一樣扭頭看著廠長。
對了,剛才廠長也是這樣稱呼梁進倉的。
為什麼要叫梁總?
廠長正以一種看耍猴的表情看著他。
“他——他他,梁進倉不是你們那裡的一個司機嗎?”王培良結巴了。
“對不起,您可能打錯了,請您核對之後再撥,再見!”對方掛了電話。
王培良舉著話筒,目瞪口呆。
他從小到大,一直以聰明自居。
不管幹什麼事,總覺得自己很聰明,比一般人都要聰明。
但是今天,他發現自己的腦子好像不夠使的。
他不由得問看耍猴的廠長:“廠長,您肯定知道梁進倉是幹什麼工作的。
請您告訴我好嗎,他到底是幹什麼的?”
廠長含著笑,一字一句地說道:“東夏快運,是你的大舅哥梁進倉開的。”
轟!
王培良如遭雷擊。
東夏快運,是梁進倉開的?
意思是說,他才是真正的大老闆?
怎麼可能?
這絕不可能啊!
這麼大的老闆,怎麼可能親自開著一輛半掛車到廠裡來?
如果說他是為了他妹妹被自己甩了,來質問自己的,那也絕不可能啊。
他別說梁惠蘭是他三叔家的妹妹,就是親妹妹出了這樣的事,那麼大老闆也不需要親自出馬啊!
還差點被馬小彤帶著車間工人打了!
不可能,無論如何不可能。
廠長依然是那副意味深長的笑容:“不相信是吧?
一開始我也是不敢相信。
但這就是事實。
你口口聲聲說人家是你的大舅子,但是你連人家這麼大的老闆都不知道。
還敢說人家是你的大舅子。
你覺得你能攀上這樣的親戚嗎?”
王培良的腦袋嗡嗡作響,而且是越來越響。
廠長一開始的話他還能聽明白,但是到了後來,他就只能看到廠長的嘴在一張一合。
他什麼都聽不到了。
沒錯,廠長不會跟自己開這樣的玩笑,他說梁進倉是東夏快運的老闆,那絕對是沒錯的。
而且,剛剛自己打過去的時候,電話一通,人家那頭也明確報出了,那是東夏快運的電話。
也明確地告訴他,梁進倉,就是梁總。
東夏快運啊,這麼大的快運網,那得多大的產業啊!
光是王培良看到的江北總部那個規模,也不止十幾個億的產業吧?
也就是說,梁惠蘭的大哥,比梁惠蘭家更更更更更有錢啊!
天啊!
蒼天啊,大地啊!
王培良簡直要仰天長嘯了。
自己當初跟梁惠蘭搞物件,不知不覺當中,居然搞的是一個豪門之女啊!
可是自己為什麼只是認為她家養了幾千只雞,是普通的農村養殖戶呢?
自己當初到底錯過了什麼……
王培良感覺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
從廠長辦公室出來,他回到宿舍一頭紮在床上,再也起不來了。
因為他想到,梁進倉,梁總,是東夏快運的大老闆。
那麼,自己曾經跟他說得那麼明白,梁惠蘭的身份配不上自己了。
梁總做那麼大生意,可能身家幾百億的大老闆,他焉能看不出自己說的是實話?
更不用說自己還想讓他跟自己合作,準備讓自己入主三利集團以後幫他還債了……
王培良終於懂了,什麼叫“小丑”!
終於知道,誰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可笑的小丑。
不過,王培良的厄運這才剛剛開始。
過了幾天,馬小彤從看守所回來了。
她不但回來了,還得到一大段錄音。
就是王培良跟梁惠蘭表白的那一段錄音。
而且,馬小彤也透過關係知道了,在派出所做筆錄的時候,王培良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了她身上。
而且趁著她被拘留的時候,實名舉報了她爸爸。
現在她爸爸還在檢察院接受審查呢。
別的不說,光是鉅額財產來源不明,就夠她爸爸喝一壺的。
馬小彤回到廠裡,直接帶著刀子去尋找王培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