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故意板起臉盯著大哥:“偏向誰,難道你自己沒個數嗎?”
大哥被英子說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還別說,我還真沒個數。
我還真沒覺得偏向誰了。
請您老人家直言好不好?
這個我真的猜不出來。
因為我對家裡人根本就沒有厚此薄彼的想法,更沒有那麼做。”
“你還真就是厚此薄彼了!”英子認真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惠蘭:
“就家裡的我們這些兄弟姐妹,你對我們都很親厚,你做到了厚此。
但是剛才說到玉芬,我才突然想到你真的很偏心眼兒。”
“噢——”大哥點了點頭,“我懂你的意思了,也許是吧,我就是偏心眼兒了。”
兩口子的對話就像打啞謎一樣,讓惠蘭有些糊塗了。
“姐姐,咱們說話能不能淺顯直白一點?你們兩個這樣說話皮裡陽秋的,你知道你妹妹很笨,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英子瞥了大哥一眼說道:“過百日的那天晚上,玉芬走的很晚。
她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我們讓她吃了晚飯再走,因為都開始上菜了。
但是她說他急著回去有事,吃了一碗麵條就走了。
她之所以走得那麼晚,就是跟我說,俞培華在省城遇見你的事情。
她的意思是怕你一個人在省城會吃虧,讓我和大哥過問一下。
因為那天過百日嘛,來了好多客人,到晚上大哥喝大了。
他從咱爺爺那邊過來的時候,都快半夜了。
當時我跟他說了兩件事。
你那件事是放在後面說的。
一開始的時候我先跟他說的是玉芬的事情。
別看現在玉芬很滿足,一臉幸福的樣子,其實她有很大的隱患。
因為俞培華從表面上看好像是很顧家,很老實了,其實他更加窮奢極欲,更加變本加厲。
雖然他不出去亂七八糟了,但是他在市裡買了一處房子,養了一個小妾。
這件事除了玉芬不知道,我們這些同學每個人都知道,甚至我知道有好多親戚朋友也知道這件事。
但是有誰會去跟玉芬說這件事,會給她捅開呢?
當然,除了跟她有仇的人,想破壞她的家庭,會把這件事告訴她。
但是至少現在俞培華在廠裡炙手可熱,一般人也不敢動他。
所以說這件事目前為止,只有玉芬一個人是矇在鼓裡的。
當時因為天太晚了嘛,我不想把你的事情在當天晚上就告訴大哥。
我怕他聽了以後晚上睡不著覺。
但是後來我還是憋不住,因為我覺得自己的妹妹在省城上班,搞了好幾年的物件跟她玩消失,其實是我憋在心裡受不了。
忍不住我就跟大哥說了。
你聽明白了沒有?
也就是說,當時我跟他說的是兩件事。
第一就是玉芬的事。
說的是俞培華在外面養了小妾,但是玉芬不知道。
她的婚姻其實是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這很危險。
第二件事就是你搞了好幾年的物件出問題了。
我當時跟他說完這兩件事以後,你大哥對於玉芬的事情完全沒當回事。
隨便發了幾句感慨。
然後當我說到你的事情的時候,你大哥急了。
看樣子,他恨不能晚上都不睡覺了,都要趕到省城去。
當時他就抓起電話要往省城打電話。
這下你明白我為什麼說大哥偏心眼兒了吧?”
“這怎麼能算是我偏心眼兒呢?”大哥急了,急赤白臉道:
“惠蘭是我的親妹妹,她有問題了,當大哥的肯定要急了。
而且你看,你們這些小東西從小的時候沒少讓我操心,我操心習慣了。
我聽不得你們有點什麼事情。
但是玉芬就不一樣了。
她是富貴的妹妹,人家有親哥哥有親姐姐要替她操心,怎麼也輪不到我!”
“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吧?”英子說道:
“你知道玉芬從小就在咱們家跟我一起住,可以說是跟我一個被窩長大的。
我大哥也是她的大哥。
而且你也很清楚,她從小就把你當做他自己的親哥哥,跟富貴沒什麼區別。
現在她明明身邊埋了一顆定時炸彈,為什麼你一點都不替她著急呢?”
“我憑什麼替她著急?我故意的!”大哥翻翻白眼兒,“誰讓她從小就跟你一個被窩呢!”
氣得英子一個枕頭飛過去砸到大哥頭上,指著他咬牙切齒地命令惠蘭說:
“你幫我拿著他,今天我必須要打他一頓。
他這嘴必須要管一管了。”
惠蘭正斜躺在炕上,捏著小狗圓乎乎的小手在把玩,她笑著搖頭:
“我可不敢。
現在我幫了你,回頭等你看不到的時候,大哥肯定要揍我。”
英子狠狠的瞪了大哥一眼。
這可是真生氣,或者說這一眼真的很嚴肅。
是的,一點沒錯,作為所有兄弟姐妹的大哥,在自己妹妹面前開這樣的玩笑,多少有點兒帶顏色。
這其實是很不恰當的。
兩口子之間什麼話都可以說,什麼事都可以做。
但是當著別人,真是需要注意一點的。
大哥看英子有些不高興了,趕緊舉手投降:“好吧好吧,我剛才那玩笑開的有些過頭了。
我解釋一下哈!”
說著,抬手朝著斜躺在炕上的惠蘭的小腿抽了一巴掌,他說:
“你看到沒有,不管是誰,但凡是我自己的弟弟妹妹,不管他們到底是真錯了還是假錯了,只要我想管他們的時候,他們要是不聽,我該打就打該罵就罵。
他們即使受了委屈,即使是冤枉了他們,他們也得受著。
這就是血緣關係在那兒撐著。
因為血濃於水。
不管我管的到底是對不對,至少當時他們沒有一個敢反駁我。
但是玉芬呢就不一樣了。
雖然你說的很對,她從小就住在咱們家,一直跟你一起睡,她拿我跟親大哥沒什麼兩樣。
我也拿她就像你一樣是自己的親妹妹。
但是,這種感情因為沒有血緣關係的維繫,其實還是脆弱的。
在很多事情上別看彼此之間就像親兄妹一樣,但是依然不知不覺的還是保持著一種必要的客氣。
有好多事情,可能當親哥哥的能去管她,說他。
但是我這個相當於親哥哥的,就不能說,不能管她。
我舉個例子啊。
你看現在,俞培華在廠裡炙手可熱,可以說他的事業相當成功。
他們家的日子過得也相當好。
家裡有錢了,他們自己家也買上了桑塔納。
過百日的那天她還叫你出去,讓你開開她的車,看看有什麼毛病沒有。
其實你跟我說過,她不過就是希望顯擺顯擺,滿足她攀比的心理需求。
可能在她的感覺當中,覺得從小一起長大的,你早就有了車,她呢也有點兒不甘落後。
但是她跟咱們的情況不一樣啊,對吧?
你大哥是個體戶,我就是掙再多的錢,買再多的奢侈品,這些都是憑著我自己的辛勤勞動,是我自己的努力和智慧掙來的。
我願意怎麼花就怎麼花,沒人管我。
但是她不一樣。
她和俞培華兩個人都是企業的員工,他們是拿死工資的。
當然,現在酒廠效益蒸蒸日上,廠裡對業務員的提成這一塊搞得也比較好。
因為俞培華的業務量很大,他拿到的提成也不少。
但是,每個月除了他的工資加上獎金提成,頂天了能發個千兒八百的。
這已經是讓廠裡所有人都眼紅的要命了。
咱們就假設他一個月發一千,一年一萬來塊錢。
但是你要知道,買一輛桑塔納,雖然她號稱是二手的,也得十幾萬吧。
他們才工作了幾年?而且上有老下有小的。
這些錢從哪來的,大家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而且你也說了,俞培華在外面還養著一個小妾,在外面還安了一個家,這些也都需要大把的錢吧。
他們這麼大的花銷,這麼多的錢從哪裡來的?
現在是沒人跟他們較真,如果有人提起這個疑問,舉報他們,一旦檢察院或者紀委介入,光是這個鉅額財產來源不明就夠他受的。
這些問題,你說他們兩口子想不到嗎?
他們絕對能想得到。
但是被查處的風險雖然存在,但是他們認為自己做的很隱秘,一般情況下是不會被查處的。
既然手裡有錢,而且心氣也提起來了,他們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表現一下。
就這種顯擺的心理,如果我是她的親大哥的話,我絕對會嚴厲的批評她。
無論如何不會讓她這樣做。
還是要讓她保持低調。
可是就像你說的,她跟你情同姐妹,既然情同姐妹,為什麼非得要把她新買的桑塔納向你顯擺?
所以這裡面還是有距離的。
就像你,以前的時候我給你買了那麼好的車,你什麼時候開回來,給家裡這些兄弟姐妹顯擺過?
你不需要啊,是吧?
你沒有那種讓兄弟姐妹羨慕你,嫉妒你的那種需求啊。
因為家裡這些,但凡是我的弟弟妹妹,每個人都很低調。
這是我最欣慰的一點。
因為我覺得他們都受了大哥的影響。
他們不管什麼時候,不管面對什麼人,都能夠保持一顆謙虛謹慎的平常心。
保持低調的作風。
我可以毫不客氣的自我誇讚一句,就惠蘭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她受了大哥的影響,保持低調的話,從一開始就讓那個男的知道咱家很有錢。
那麼對方就會處心積慮的在他面前表現出一種完美的形象,會一直小心謹慎地維持著這種完美的形象。
包括後來跟惠蘭結婚。
甚至在接下來的十幾二十年裡,你都看不出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也許在咱們的評價當中,他是一個文質彬彬,才華橫溢,為人謙虛謹慎,做事勤勉努力的這樣一個人。
但是,我可以負責任的說,如果等到以後,整個集團公司的大權落到他的手裡,他想翻臉那都是分分鐘的事。
真正到了那種時候,咱們的妹妹也已經人老珠黃,甚至身邊還帶著幾個孩子。
對方一翻臉你覺得她能有多少迴旋的餘地?
要是到了那種地步,那才叫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