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進倉點點頭,看向宋有田:“宋大爺,這事有點說來話長,但我今天必須要把我心裡的真實想法向您說出來!”

宋有田看都不看梁進倉,只是鼻孔裡重重地哼了一聲。

梁進倉繼續說道:

“我承認,造成今天宋氏家族那麼多人被抓,我就是始作俑者。

那些出面舉報的,都是我手下的人,是我指派的。

他們手裡的證據,是這些年來我蓄意積攢下來的。

總而言之一句話,我承認我已經把本村的這家姓宋的當成仇人看待。

而且無時不刻在防備著被對方報復。”

宋有田再次冷哼一聲。

他是在想,以前自己對梁金元這個大孫子還另眼高看,現在看來不過也是小人一個。

因為宋有田早在濟東化工園的事情之後,就已經嚴令宋氏家族的子孫們,任何人不得與梁進倉為仇。

絕對不允許宋家任何人去向梁進倉尋仇。

他自信自己的子侄孫子們沒有人敢違抗自己的命令。

也就是說,我們這邊早就確定不跟你為仇,絕對不會向你尋仇了。

可你卻一直把我們姓宋的視為仇敵,時時刻刻在防備著我們,還處心積慮給宋家人積攢了這麼多證據,整理了這麼多材料。

然後突然拿出來向宋家人發難。

這是準備把老宋家一鍋端嗎?

到現在為止,宋老將軍內心的戰意已經完全被梁進倉給激發起來了。

他不由自主攥緊了拳頭,暗暗下定了一個決心。

自己的兒孫們犯了事,該判刑判刑,該法辦就法辦。

但是這個梁進倉,有那麼多的產業,幹著那麼大的生意,他能把自己的屁股擦得那麼幹淨?

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只要想辦你,就不怕找不出你的毛病來!

那好,你想把我們老宋家一網打盡蓄謀已久,那我這老頭子從今天開始向你宣戰,也為時未晚。

保證讓你死得更難看!

梁進倉繼續說道:

“可是,就像宋大爺您剛才說的,美不美故鄉水,親不親故鄉人。

何況咱們兩家還是一個村的。

不但是一個村的,我的祖輩跟您家的長輩,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很好。

遇到事情都是互相幫襯。

老感情是有的啊!

那我為什麼要把老宋家當成仇敵,而且處心積慮一直在蓄意收集老宋家的違法證據呢?

這就是我今天要向大爺您詳細說明的。

可能這裡面的事情,有的您有所耳聞,但您身居高位,我就是咱村裡不起眼一個小輩,應該對我和老宋家恩恩怨怨大多的事並不關注。

那我就從頭說起。

而且我向您保證,我今天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發生在我和我家人的身上的事。

絕對沒有一句謊言,也絕對不誇大其詞。

我所說的這些事如果哪一件事您不相信,或者認為有水分,您儘可以去調查。”

宋有田冷著臉,不置可否。

現在的他已經是在強耐著性子聽梁進倉說這些話。

但他知道,任憑你梁進倉說到大天上去,咱們兩家的仇恨絕對是不共戴天了。

雖然我的兒孫們有違法,有亂紀,但你蓄謀已久,處心積慮要給我們老宋家滅門。

這個仇恨不是你找些什麼理由就能化解的。

老頭子年齡大了,活也活不了幾天了,但是在死之前,把姓梁的給滅了,這點時間還是有的。

梁進倉喝了一口水,繼續往下說:

“我和老宋家的仇恨,說來話長,這得從1981年的秋天說起。

就在16年前的秋天,我經過媒人介紹,訂親了。

那時候家裡窮,相親、訂親都要跟村裡有錢的人家借傢俱啥的充門面。

訂完親的那天下午,親戚朋友們都走了以後,傍黑天,我用架子車推著縫紉機去給人送。

縫紉機是村裡周寡婦家的。

我把縫紉機給她送下以後,周寡婦就拿話挑逗我,我一看不好,趕緊告辭往外走。

沒想到周寡婦自己抓散了頭髮,扯開了上衣釦子,大喊大叫說我要強暴她。

我剛跑出她家大門口,周寡婦的三個大伯哥和大伯嫂子,一共六個人,手持棍棒正好趕過來。

首先這就是個邏輯問題了。

周寡婦跟她幾個大伯家住得挺遠,可她幾個大伯哥和大伯嫂子不早不遲在這個時候趕過來。

是他們未卜先知,還是早有預謀?

然後他們六個人就對我棍棒相加。

我有口難辯,再不跑就要被打死了,只好奪路而逃。

可是跑到衚衕轉彎的時候,被一根棍子絆倒了。

原來是宋其果早就在我逃跑的必經之路上埋伏著。

把我絆倒之後,後面那六個人追上來繼續對我棍棒相加。

宋其果手持一根很粗的碾棍,也加入進去對我暴打。

而且我看得清楚,宋其果每一棍都不離我的要害,而且是盡了全力。

在我被打倒在地的時候,他又朝著我太陽穴那些地方死命地搗了幾下。

我是當事人,是被人活活往死裡打的人,在我死過去之前,我只能用最後一絲力氣死死盯著宋其果。

當時我除了仇恨,還有就是不解,不明白我跟他無冤無仇,為什麼他突然非得要把我置於死地不可?

一看我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當時他們以為我已經死了。

於是就都散了。

幸好過了一會兒我又醒了過來。

已經被打怕的我只能跌跌撞撞往村外跑,生怕他們看到我沒死還要繼續打我。

可我跑到東南嶺上的時候,看到咱村的賈家兄弟五個拿著棍子追過來。

我當時也是逼急了,就撒了謊,跟賈家兄弟說我有個表叔是糧庫主任,可以幫他們打聽糧價。

他們受到利益的引誘,這才暫時放過我。

而且還保護我免受宋其果進一步的加害。

其實當時宋其果給了賈家五兄弟五十塊錢,讓他們追上來把我一棍子打死。

這些情況,您可以去賈家剩下的人那裡去調查。

我說的句句屬實。”

聽到這裡,宋有田再也忍不住了。

關於小果被判刑的事,他是知道的。

因為當時嚴打,小果被抓,他的六弟宋肥田給他打電話,讓大哥出面給小果講情來著。

宋有田將軍是個原則性很強的人,他從來都堅持“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何況小果也不過是個平民。

不能因為小果是自己的侄子,自己就會失去原則去給他講情。

所以當時宋有田不但嚴詞拒絕了六弟的懇求,而且還在電話裡訓斥六弟,怒斥他教子不嚴。

他記得當時六弟說小果犯的是“流氓罪”,而且當時判了二十年。

如果真像梁進倉說的那樣,殺人未遂的話,83年嚴打,肯定是要判死刑的。

這跟梁進倉說的不符啊!

他忍不住問道:“小果當時判了二十年,那時候正好嚴打。

如果你說的句句屬實,為什麼他只判二十年?”

“對啊,他就是判了二十年。”梁進倉說道:

“因為當時他的罪名是流氓罪。

那時候宋其果糾集了一幫人,拉幫結夥啥事都幹。

趕上嚴打他那個團伙全部被抓。

那個團伙都是好勇鬥狠之徒,每個人都有個仇人名單。

他們約好了,要合夥把每個人的仇人都殺死。

宋其果想要殺死的仇人名單當中,其中就有我。

於是縣法院把我叫過去,詢問我跟宋其果到底有什麼仇怨?

當時嚴打的那種環境之下,如果我實話實說,指控宋其果害我的話。

宋其果絕對會被判死刑。”

“那你為什麼沒指控他?”宋有田又問,“而且你還沒說明白,既然你跟他無冤無仇,他為什麼想要把你置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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